是睡得好……”
他弯下腰,在梁钧璧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如果这次我没挺过来,如果我死了……钧璧,你会知道吗?”岑悦喃喃低语,他的额头贴着梁钧璧冰冷的额头,闭着的眼睛能感觉到梁钧璧长长睫毛的轻微触碰,“还是说,你依然不会知道?就像当初的邱叶……你太仁慈,所以命运之神不让你看见自己魂奴的死亡,无论是邱叶还是我。”
梁钧璧当初决定洗魂,岑悦是不同意的。虽然他痛苦于梁钧璧对邱叶的难以忘怀,可他更不愿意让梁钧璧去冒险。
“那么,我们就得一直这样下去。”梁钧璧当时对他说,“让一个早就消失了的人,阻隔在我们之间,我永远也没法全心爱你,无论我的理智有多么想这么做。”
“万一你出事,我怎么办?小倩怎么办!”岑悦激烈地打断他,“我不同意!我不会在手术书上签字的!”
梁钧璧没有发火,他也没再劝岑悦,只是拉住他,把他抱在怀里。
过了一会儿,梁钧璧忽然轻声说:“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滋味,阿悦,我想知道心无旁骛地爱你,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就这一句话,岑悦听得泪如雨下。
最终,他在手术责任书上签了字。
梁钧璧出事,少数人幸灾乐祸,更多的人,同情岑悦,觉得他下半辈子就只能这么不死不活地过了。但是岑悦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可怜。
他内心深处,一直珍藏着梁钧璧说的那句话,这让岑悦觉得自己这魂奴的人生并非一无是处。
他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那天他坐在病房里,轻言细语和梁钧璧说这两天外头发生的各种事情,就好像梁钧璧依然听得见。
“……你的老对头周荃死了,真不知道你听见这个消息,是高兴还是惋惜。我没想到,原来他和你有着一样的诉求,你们都渴望摆脱一个人,只是他选择了和你不同的方式。钧璧,原来竟有这么多人想杀死自己的魂奴,相濡以沫这么多年,还是难解心头痛恨。告诉你一个八卦,是左军那个八卦王告诉我的,周荃死后,他找安子冲帮忙,破解了周荃个人星域全网的密码,你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原来那儿堆满了那个跳海的人的东西:全息影像,录音,玩过的游戏记录,高等学院里的作业和试卷……啧啧,竟然连这么古老的存档都被周荃给找到了。还有虚拟的鲜花,虚拟的孩子,虚拟的宅院布置得像个家园,所以这么多年,周荃就在星域全网里和一个死人过日子。左军和我说,那活脱脱就是个坟墓。周荃其实早就死了,在他爱的人跳海之后就死了。可怜周夫人痛苦了这么多年,最后却死于自己丈夫之手——百分之四十的魂奴,她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么想来,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走运了,至少你是爱我的。”
岑悦说到这儿,把身体半躺下来,依偎着病床上的梁钧璧。
“很多人说,悲剧的根源在系魂上,如果不是因为系魂关系到死都无法解除,周荃那些人,不会出此下策。可是这和系魂有什么关系?系魂就是我们天鹫副星人的本能,无法改变的本能。我们不能独自活下来,至少,我不行。国会如今吵吵嚷嚷,死这么多人都不耽误他们打嘴仗,我甚至庆幸你现在是躺在这儿,要不然,这把火早晚得烧到你身上来,哪怕单凭你和犰鸟的关系,也逃不过……”
岑悦停下来,他把梁钧璧的手搁在自己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悄声说:“周荃死前的灵魂力里面,有你的dna。钧璧,那七个去了母星的人,身上全都有你的dna。这是为什么?他们是从哪儿获得的?为什么犰鸟病毒里既有你的灵魂力也有邱叶的?怎么可能你们俩的灵魂力在同一个人身上?钧璧,你和犰鸟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正在这时,岑悦面前的内部信息端突然亮了,他赶紧坐起身,点开信息端,那边是蓝沛急促的声音:“市长?”
“我在。出什么事了?”
“那个皇帝……又出现了!”
岑悦冲出病房,跟着蓝沛跑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好些医生,他们全都紧张地盯着面前的星域全网。
岑悦进来时,他的目光已经看见了面前的几行字:“……你们的表现让我不满,但我并不打算责怪你们。三百年根系的失落,让你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现在忽然聆听天音,会惶恐、会茫然无措,这我能够理解。可是我亲爱的子民,我的宽容并非无限度,身为君主,我不能只有仁慈却缺乏威严。明天零时,我将唤醒第二批噬魂者,这是最后一次劝诫,天鹫副星的子民们,眼下,你们还有得选,但选择已经不多了。我再强调一遍,只要你们做出声明,接受我的提议,我就会立即终止所有威慑者的行动,未来,也会保障你们所有人的安全。希望我能够尽快听见你们归顺母星的决定。”
文字消失了。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着岑悦。
这里,他最大。
岑悦抬头看看原子钟,已经是早上四点半了,这个时间选得很巧妙,是人一天之中最脆弱的阶段。
岑悦想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们愿意归顺这样一个神经病自恋狂吗?”
“决不!”
有一个声音叫道。
“决不!”很多人都叫起来。
岑悦点了点头,一改往昔的温柔,神色平静而坚毅:“这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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