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雨,风顺着开了缝的窗子溜进来,直把慕承安后背没盖着的地方,弄得凉飕飕的。
他没动,只是埋头借着月光瞧了又瞧。
怀里的人微张着嘴,睡得舒缓,像个小孩子。
他没撒手去盖被子,反倒将手臂收得更紧些,让怀里的人完完全全地,陷进了自己的怀抱。
——
大概八九岁时,叶洛常常跑去两条街外的学校,踮着脚偷听其他孩子上课。
当年的学校都不太正规,上学期间大门从不紧闭,附近的小孩子都爱溜进去玩,叶洛会站在一楼某间教室旁边,透过窗台朝里望。
因为那有废弃的砖瓦,站在上面踮起脚时,刚好够他瞅到黑板上的字。
不过,从某天开始,选择这里的原因,却不单单是这一个了。
那是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年,每天都坐在窗户边打瞌睡,叶洛每回来时,窗户都是紧闭的,怎么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直到某天,少年破天荒地没有睡着,反常地选择了盯着窗户神游天外。
也就与匆匆赶来,好不容易踮起脚凑上来的叶洛,双目撞上了。
叶洛还在喘着气呢,就猝不及防被那震惊眼神吓得砖一滑,差点一个跟头摔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准备溜走时,他就发觉少年的眉眼,从瞪大眼睛的震惊,慢慢转为哄小孩般的温软。
那时,叶洛还不知道温暖是什么,只是单纯觉得,那笑容太好看了些,好看到想要亲近,好看到一时之间,他竟不愿走了。
还没下定决心,就见少年对着讲台张望几下,回过头时,食指在唇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那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将窗户开了条缝。
声音终于传了出来,有少年们的窃窃私语,有中年男子的雄浑高声,钻进耳朵里时,让叶洛产生了一种浑身酥麻的满足感。
不过,此刻的他并没有专心细听,反倒将注意力通通落在了埋头写着什么的少年身上。
只见少年落笔后,将那张纸从本子上撕下来,卷了卷,而后从缝里塞了出来。
——小不点,你在这里干嘛呢?
少年的字真好看。
叶洛周围就没几个识字的,会写字的更是寥寥无几,自己还是第一回 拉下脸来求人,才从邻居家的同龄小孩那学起了字。
那阵子,自己常常趁那人不在时,溜去隔壁家敲门。
正巧那段时间,那人不知从哪认识了一群“玩乐”的“朋友”,三天两头的消失,像是将叶洛彻底遗忘了。
最大的阻碍暂且没了,叶洛也就更珍惜起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小孩子善心,却又稚气、爱炫耀,每天卯足了劲将知道的往外倒。
叶洛很配合,每学到十个字,就要夸对方一次聪明,不知不觉,叶洛懂了拼音,学了许多字。
并且,能歪歪扭扭写简单汉字,和自己名字了。
可惜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唯一送孩子上学的那家人,巷子人口中的“一群败家玩意儿”,终于攒够了钱,搬离了这里。
那天,隔壁小孩抱着装玩具的盒子站在门口时,还是自带一种“知识分子”的孤傲感。
不同的是,那天的他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我今天就要搬走了……以后都不能教你写字了。”
“等我走后,你就是这个巷子里,会读会写最多字的人。”
“大家都会崇拜你的,就像你崇拜我那样……开心吧?”
叶洛不觉得开心,甚至有一点点难过。
他也不是舍不得谁,毕竟依依不舍这类感情,若是出现在这潭死水里,就是一种讽刺。
他没有舍不得,只是感觉这家人一走,巷子就又回归了曾经的死气沉沉。
就算这家人的固执,并不能影响到这些人半分,甚至对这里的人来说,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当餐后茶点的笑料了。
可叶洛就是感觉,不一样的。
具体哪样不同,叶洛说不出来。
大概就像有人路过时,会朝死水扔石子一样,石子一落下就沉到了底,连波澜都泛不起两秒。
可若是连扔石子的人都没了呢?
叶洛沉在死水里,朝曾经的小伙伴挥挥手,什么也没说。
对方似乎觉得没趣,嘟囔了一句:“又是这样……要不是那次跑来求我教你认字,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学字倒是快,就这说话,一直没长进。”
叶洛没生气,他知道对方因为恨铁不成钢,正赌着气呢,相反,自己因为对方一席数落的话,重压总算松了些。
他真诚地笑了笑,终于开口了:“谢谢你,愿意教我那么多东西。”
“希望你离开这里以后,一切顺利。”
其实,只要离开了这个地方,再苦再累,都会好起来吧,叶洛想。
好歹前方是有希望的。
对方别扭地说了声不客气,像不好意思了,埋头数起自己的玩具,沉默了半晌,直到他的父亲在车上吼了一声,让他快上车了。
小男生这才回过神般,转头大声回了句再等等。
他转过头盯着自己,很急切地说了一长串话,像是积压在心里很久了,怎么都寻不到一个出口,直到此刻,才总算有了宣泄的时机:“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感觉你会比我先离开这儿……”
“只要你想个办法,去上学,一定能有机会走出这个鬼地方……”
叶洛知道他的意思,可自己除了感动,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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