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看来虽不机灵,但也毫不愚笨,只是从小长在山中,不通晓人心,不会算计而已。这下从剑法中领会到奥义,又联想到先前听到烟霞派的故事,自然而然地,便把两件事想到了一起。
苏晋之顿了一顿,心知这剑法日后使出来,就是要瞒也瞒不住,于是道:“不错,这位高人正是烟霞派的创派祖师,我所教你的这套,正是烟霞派中最最精妙的观霞剑法。”
此际窗口有清fēng_liú入,他目光微动,见到天边渐紫、红云隐现,便怔怔地望着外头,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接着,苏晋之说道:“但这些名门大派,一向都不允许未入室的弟子随便偷学自家武功,更何况这观霞剑法是烟霞派中最精妙的剑法。要是有人问起你师承何人,你就说,你是丁越川的弟子,听见没有?”
“丁越川?这是什么人,很厉害么?”
“厉害……也谈不上。但他就是知道你假借了他的名头,也一定不会怪你,不会追究于你。”
“那这人还真是好脾气。”
苏晋之并不回答,只是反复叮嘱:“你千万记清楚了,不然被人发现,可有一整个门派跟你为敌。”
魏溪吐了吐舌头:“好可怕,都是名门大派了,还这么小气的吗?”
苏晋之冷冷一哂:“正是名门大派,才这么小气。”
过不了多久,先前给魏溪送糖的丫头又来敲门。二人以为她来送饭,却见她手上空空如也,低着头红着脸,声若蚊蝇地叫二人下楼吃饭,说鸨娘准备了一桌筵席,要多谢二位之前的仗义。
魏溪见那丫头可爱,本想上前与她搭话,才走了半步,就听苏晋之的咳嗽声在身后响起。
于是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回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来。”
丫头立马转头,忙不迭地跑了,脚步声咚咚地从走廊上传来。
魏溪回到苏晋之身边:“师兄,这丫头也是卖身进来的么?”
“在这地方的女子,都是签了卖身契的。眼下她未足龄,所以先充当杂役,等她及笄,恐怕就要挂牌接客了。”
魏溪望了眼空空的门外,踟蹰了一下,道:“师兄,我们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替她赎身?”
苏晋之眉尖一动:“怎么,你想买她?”
“不是买,是帮。赎了她的卖身契,再还给她自己。”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
“就是,就是觉得她有点可怜。”魏溪垂下头,“让我,想到从前……”
苏晋之沉默了。
魏溪从前,比这丫头可凄惨得多。
当初白逢春在街市上看到他时,他已瘦得不成人形,浑身皮包骨头,活像只小猴子。卖艺人一声令下,他就要表演从那瓮口里把自己塞到瓮里的把戏。
当时苏晋之身体也差,同样是病恹恹的,被师父硬拖上街散心,他脚步拖沓,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唯独看见了这个卖艺的孩子,一下被吸引过去。
他知道这些孩子大多是从小被人贩子卖到杂技班里,再被班主用尽各种手段折磨训练的。他会硬生生地把他们的骨头拗软,把筋撑开,以便他们在表演时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取悦观众挣钱。
这样的孩子受尽凌虐,多半已经逆来顺受,眼神都是一片死灰,没人再敢反抗。然而这个孩子却不一样,他的眼神晶亮,犹如明星。虽被班主指挥着,还是一有空隙就要反抗,一反抗就要挨打。但再有机会,他就再反抗。如是几次,仅仅是一场表演,孩子的身上就被鞭子抽了十几下。而细看他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从上到下都是鞭痕,还有数不清的脚印、瘀青,想来就是在平时,也没有少受教训。
即便如此,他还是毫不放弃,双眼透出强烈的求生yù_wàng。那样的执着,让苏晋之都深受震撼。
他在这街市上匆匆一瞥,就记住了这个坚韧的孩子。彼时白逢春正在当地药铺开义诊,又一日,那杂技班的班主上门,开口便点了几味麻痹和止血的药物。
苏晋之正在旁边,心念一动,顺口便问他要这些药做什么。那人没有防备被问到这些,一下支吾起来,一会儿说家里有人被蛇咬伤,一会儿又说被利器砍伤,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在说谎。
苏晋之记得那天表演时他分明威胁过那孩子,说再不听话就剁了他手脚做成人彘,把他永远塞在瓮里不让他出来。他知道这班主多半是被那孩子给气急了,当真要下狠手,便表面不动声色,等这人走后,悄没声息地跟了上去。
果然事实不出他所料,这黑心班主一回去,便煮药磨刀。那倔强的孩子已被他绑在一根木桩上,嘴里塞了破布,只等刀一磨快,便用药灌晕了他动手。
幸亏白逢春早有防备,已将给他的药换成了别的。那班主才刚刚煮开汤药,就被掉包的mí_yào给熏得晕过去了。
苏晋之悄悄潜进去,解开孩子身上的束缚。那孩子一样也被迷晕了,朦朦胧胧中睁眼,隐约看见了他,还来不及说话,头便歪倒过去。
如是,苏晋之将他抱回了药铺,与师父连夜回山,将孩子带回了药庐。
这孩子,便是日后长大的魏溪。
只不过他刚被救回来的时候,一条小命只剩了半条,浑身血迹斑斑,皮肤上多处溃烂,说不出的凄惨。他刚刚脱出魔窟,就是一场高烧,七天七夜不退。在昏迷中,仍是拳打脚踢,细细的胳膊不停挣动,口中还不断有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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