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不要紧,十年而已。
送别前来传信的张家人,我关上门,长叹口气,感觉四周变得更静了。
他需要再去一次青铜门——我早已有这个预感,但当这件事真正发生时,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着我,并不是失望,也不是难过,而是……我说不出来而是什么,仿佛类同一种怀念,一种宠溺式的宽容和守候。
如果他有机会亲自来跟我说这件事,我的感受也不会改变吧,我不会感到失落,只会再为他理一理衣襟,叮嘱声小心,等你回来。
我会等他回来的。
之后的日子仿佛脉脉的流水,过得静谧而悠长,我停留在这座山谷里,守望每一个春去秋来。每一年的除夕夜,我都要做一大桌子菜,然后准备三套餐具,为三个杯子里斟满美酒,如同那年唯一的那场家宴:爷爷、他和我,我们三人坐在一起,共同举杯,灯光温润,夜色深深。
他离开那年酿的野酸梅酒倾在杯中,映着灯光,也映着我一如当初的面容,不知是否那股力量的遗赠,这几年我都不见老,这给了我更大的信心,哪怕这种等待要持续到地老天荒。
那年之后,西山上再没有出过那样好的野酸梅,而我在得到他进门的消息后,便将那年的野酸梅都采来,我想我该多酿一些酒,最好是十坛,我可以一年喝一坛,慢慢品味它们在时光中变得越发醇厚温润的口感。
为这十坛酒,我那年还在屋后挖了一方地窖。
这些年里,我陆续有过一些客人,几乎都是张家人,应该是他进门前交代的,让他们不时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并定期给我带来生活物资。我也同他们逐渐熟悉起来,留他们吃饭,让他们品尝我的酸梅酒。
有时,我们甚至会约好下一次聚会的时间,就像几个老朋友碰面。
在他离去的第五年上,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拜访了我,我们经过短暂生疏和摩擦后,很自然地像亲人那样相处。他在我这里盘桓了整整两个月,陪我度过那个春节,跟我讲了很多他们族长的事。我心里有许多话想对他说,相信他也一样,但直到他离开,那些话也没有说出口。
其实,已经无需出口了,如同我们留在彼此记忆里的鲜明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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