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好意,铁某却没有公事,也不叨扰了,此来是要探几位小友,”他指了指放在追命手边的三提锦盒:“送下东西便走,还待与我这老友去会会他兄弟。”
一说不是为办案,厅中气氛登时轻松许多,老者脸上竟堆出几层皱褶。
“二爷原来是为日前住下的单炎和于阿逢,我这便找人带他们来。”卢长生即刻找来个下人,轻声吩咐几句又笑道:“要我说啊,二爷还是赏光,咱们喊上这些孩子一齐吃餐饭岂不好么。”
铁手一见那穿着墨绿绸布料子的管事,心下更确定几分,上次他送人来,在后院与那两位待出嫁的女子说话时,身边便是跟了这个人。
“还是不叨扰惹嫌,田兄先前也说备了饭菜,铁某已应下——”
“无妨无妨,”追命忽然截道:“俺是粗人,吃的也是粗茶淡饭,铁二哥还是答应了卢老爷,也好让俺瞧瞧大户人家的吃食。”
“欸,田大侠话虽万般不妥,单凭他说要留,我便觉得有理,二爷莫再推辞啊。”
铁手摆出苦笑看看追命,又扭脸朝卢长生重重点头,算是答应了这餐晚饭。
没一会儿那墨绿衣衫的管事领出两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童,正是铁手早前在五叠岭带走的单炎和于阿逢。二人一见铁手欣喜非常,扑过来直喊恩公,又像在躲铁手对面的庐长生。
铁手拍拍他们的新衣,又按上二人肩膀捏了捏,反手一指追命道:“去找那个大伯,带来些你们爱吃的点心。”
路上才买的点心和小孩子的玩意,花了铁手不少银子。
单炎和于阿逢飞快跑来,追命趁手一拎,便将小男孩抱了起来,只剩个小丫头摇晃脑袋瞧来瞧去。
“哟,小炎哥,你胆子差别去瞧他的脸!好长的一道疤啊,怪吓人的。”
追命刚把单炎放到腿上,那小子一听于阿逢的嘱咐,立刻把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死死闭了起来。
卢长生哈哈笑道:“田兄弟莫在意,这俩小东西,看见我也吱哇怪叫,到处乱躲,说啥也不敢瞧。”
这人说话,留心措辞还好,但凡一不在意便露出许多从前莽烈的作风来。
“不碍事,”追命故意瞪起眼,虎虎地对着于阿逢,咧嘴嘿嘿道:“你这小丫头,怕不怕俺来阵大风把你卷跑。”
于阿逢明显吓住了,望着追命纹丝不动,小脸还呆鼓鼓的。
***
又没多时,卢长生便说个失礼告辞,道是要先去请郎中替他按摩手脚,晚上才回来一起吃饭。他的软榻还没完全离开正厅,追命已将腿上两个小娃一提一个推到铁手怀里,疾走几步去赶卢长生。
“恩公,那大伯**啥去啦?”
“不管他,我问你们,要是我带你们走,可愿意跟我走么?”
“那以后就跟恩公住在一起吗?”
铁手沉吟一下,正想回话,于阿逢忽道:“哎哟不行,小炎哥害怕,跟着恩公说不定又要再见那位伯伯。”
单炎猛然点头。
“那我再找人家,只怕没这个房子大。”
于阿逢还在犹豫,单炎已怯怯问道:“还是吓人的老爷吗?”
“不会。”
“那我们跟恩公走。”
“好,记住了,待会吃完饭,你们只嚷着要跟我离开,”铁手伸指头在他俩嘴上虚点了点:“千万莫说是我的主意,不然走不得,又要每日瞧着卢老爷了。”
“我们可听话,绝对不说。”
两个孩子答应得兴奋,铁手又开始忧虑几时给他俩说明编谎唬人不算好事。
另一边厢,追命跟着庐长生直到那人卧房门口,下人陆续走了,唯留着郑管事和待命的郎中,追命将两只手搓起来,眼神还犹疑地瞟卢长生。
“田兄弟还有事么?”
“这…唉呀这……”
他眼神扫一扫郑管事,又扫一扫郎中,庐长生领会了,挥手将那二人赶了出去。看他举动**脆,竟仿佛与“田静飞”有些些对路。
“这下可但说无妨了?田兄弟想必有紧要事情。”
“唉,”追命先深深叹口气,又似抛却了什么抹脸道:“庐老爷如此**脆,俺再腻着倒惹人厌了,小人来是得了湖州阮妈妈指点。”
庐长生神情顿冷,抬起缺了根拇指的右手决然一摆:“田兄的话我听不懂。”
追命慌忙做个深揖,手里不知何时已捏住个钱袋——二个时辰前,这沉甸甸的锦缎小囊还挂在铁手腰上。
“俺看了阮娘那里的少爷们心痒得很,千般恳求才知道来找卢老爷,求老爷赏个门路,小人愿以万倍银子感谢老爷大恩。”
“你,”庐长生右眼缝似乎闪出一瞬微芒:“你和铁大人是朋友,不知这事有违律法么?”
“卢老爷哪里说话,俺求您说桩媒罢了,两方定妥俺雇轿子来迎,官府凭啥管人私事。”
“你走吧,”庐长生又一摇头。
追命垂下面孔,眉毛微挑,嘴角也拗起来,谁知那人又悠悠道:“田兄弟,别忘了拿自己东西,以后可常来往。”
——二哥的银子算是赔进去了。
追命转身离开,走到门口随手一抛将钱袋扔进了庐长生怀里。
***
到了吃饭时,那两个孩子任凭怎么说都不肯坐在庐长生对面,庐长生也不怒也不恼,闪着满口金牙哈哈乐道:“你们坐到我这边来,免得吓哭鼻子。”
铁手和追命既知彼此事情都已办好,听他这话不禁担心起单炎和于阿逢的安危,转念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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