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暗叹口气。
“啧我胡说什么!”邢蔚棠转转眼珠子豪笑道:“追命三爷再来湖州一定赏光,小老儿别的不行,独门酿酒的方子可是一绝。”
追命亦打着哈哈应承下。
——邢蔚棠要逐客,正好他也想走了。
阮宓秋决然放弃苦心经营的心血,无非是着紧逃命。
逃开追命。
她走得这样急又这样**脆,想是与卢长生沆瀣一气,做了个贩卖人口的下家,乍见事发,欲替自己寻条活路。若是让别人盯上,暂且销声匿迹等待东山再起是个不错的自保办法,可沾了追命,上天入地最蠢的路子就是藏。
藏不起避不开。
这种时候,聪明些的人或者迎头直上和追命杀个死活,未准仍有生机;或者使尽浑身解术证明自己尚存挽救的价值。
阮宓秋会选哪个?
她是会去代替捕快惩奸除恶,像卖掉琅玕箐榭一样抹除卢长生,还是带着钱财去找跟自己一根繩上的蚂蚱,商量个应敌对策?
追命推断这女子多半是去望江了。
——他手头没有直接的迹象表明阮宓秋的去向。
打扫琅玕箐榭的老头据说是由最后一进院子开始的,追命看见他的时候那人正在扫大门前的枯草
落叶。
追命从邢蔚棠那折回来时老人还在扫。
冬天来临叶子落光之前,他也许要一直扫下去。
扫完门口再转身扫进院子里面。
追命远远看着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山水壁后,叹着掂掂手里的包袱,纵身冲过去越过影壁落在老人的笤帚前。
老者见是他,又开始哎啊着摆手。
追命亦摇头笑笑,把包袱托在手上打开,给老人看清楚了是一些吃食,才系好挂到他胳膊上,然后追命怎么进来的又照原样飞了出去。
——几年后这老人家躺在床上喘最后几口气时,还坚信自己遇见过神仙。
他心里的酒仙爷爷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
追命不过打个来回,离开望江仅仅一天半的时间,卢长生已然惨死。
他回城是在未时,天青日白,叫人昏沉疏懒,城门外的茶摊边就有不少凑堆闲聊的。追命不欲引人注意,进城几步路落了地踏实地走。
往来繁杂,确是无人关心这个走路不留痕的汉子。
追命忽然停下了,他看见个沽酒的,顿觉喉咙又**又痒。——没葫芦可装,喝几碗解渴总无问题。
那摊子生意红火,原就有五六个人围在凉棚下喝酒。他们说话声音不小,议论的似乎也是新近的热闹事,追命一听立刻改了主意。
“哎嚇,你没听说啊?卢善人给当官的冤枉啦,堵着门在人家里放火,活生生变成炭咯。”
这是个年轻小伙。
“嘿说什么浑话!你小子嘴大脖子硬,不怕惹祸,可别连累哥哥我。”
这人年纪也没大多少。
“瞧你,往后咱们没了接济,你千万莫要惦记卢老爷。”
这位却怎样看都年过五旬。
追命此时已像洒在地上渗到土里的酒那般消失了。他直飞卢府,越过守门的捕快和巡察的捕快,落脚就是看住卢长生的那间小屋子。
房子仅剩四面,房顶都没了。
追命看了看蹲在两具尸块中间的额铁手,又抬头看看天。
刚才还晴着,这会儿竟然阴了。
他去找了些吃的还有一大壶水,出了这样的事,那人怕是饿到现在。
追命这下可猜错了。
铁手少说也有十个时辰未进食水,甚至对送到眼前的凉粥愣了三个弹指。愣完却没接碗,铁手抬眼看着来人。
“你回来了。”
一说话,**裂的嘴唇又崩出血丝,青瓷碗泛着光的沿贴到铁手嘴边,堵住了他其余的话。
“我不劝你歇,吃点东西,这怎么回事?”
追命走了两步,气息猛然凝滞,他屏气的瞬间,铁手已出手往后扯他,一边还捂住了追命口鼻。
“诶?”
追命顺势退了,才转过身颇有些疑惑地看着铁手。
铁手眨眼,才醒过神来似的:“唉,乱了。”
昨日晌午,他带着些年轻捕快在望江附近打听可以收养孩童的人家、寺庙、道观,突然收到急报,说是卢长生家里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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