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麻烦啊。」
随着痛楚重击他,恶梦一般地纠缠,至今未忘。
2.
咚!
巨响由房间中传出,惊醒了老公寓中沉眠的夜晚。李靖弥从上铺跌了下来,难受地扼住自己的脖子,重重地喘气。
发作了。从那时候开始出现的过度换气症……但就算拚命告诉自己是错觉,还是感到难以呼吸,必须用力攫取空气。
「靖弥……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豫宁惊吓的声音,可是他痛苦的无法回答。双脚疯狂地踢蹬、身体在冰冷的地板上滚动,他撞上床脚,又是「砰」的一声,疼痛让他的背一阵麻木,可是喘息停不下来。
黑暗里,豫宁惊慌地从下铺爬起来,但他只敢缩到里侧,看着床边、自己的弟弟像垂死般地蠕动身子。李靖弥彷佛被什么东西给附身,嘴里吐出粗哑的音节,四肢痉挛。
「怎么了?」
睡在另一个小房间的李燎被惊动,冲了进来,灯啪一下地被打开。他散乱着头发站在门口,豫宁呆呆地看着他、抖着手指向地上打滚的人儿。
李靖弥撞到了李燎的脚,忽然不动了。抬起一只手哆嗦地抓住大哥的裤管,他喘着,瞪圆了双眼,张大着嘴却无法说话。
「李燎,救救我……」
字句都含糊在嘴里,旁人只听得见无意义的发音。他费劲地控制呼吸,可眼前掠过无数个使他发抖的画面。他办不到,好痛、好难受。
下一秒,身体整个腾空。李靖弥来不及看清李燎的表情,只知道自己被拎了起来、耳边嗡的一声……
李燎紧皱着眉头,一拳揍在他脸上。李靖弥瞬间忘了要换气,只觉得一片空白毫无预警地包围他。
李燎打了他,那张脸冷冰冰的,眼神充满嫌恶。
「你这是在干什么?」
真是严厉、冰凉的语气啊……火辣的灼痛由脸颊蔓延,李靖弥被摔回了地上,着地的背又是一阵剧痛。
混浊的眼看着高处的李燎,油然而生的绝望渗透了灰白的眸子。李靖弥的后脑紧贴地板,他没哭,因为不愿意。
刻意什么都不思考,放空思绪才不会一不小心就掉了泪。疼,还是自己爬起来吧。觉得难以呼吸便一个人出去流浪也可以。心中闪过一张脸,及肩的发贴着那个人温润如玉的面孔。但他不敢细想,他晓得这一想,就是要哭的。
「你在干什么?」
李燎又问了一次,但李靖弥并不出声,他只是扶着下铺床缘,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盯着自己的脚尖。
身边有李燎伫立成高墙的身躯,有在床上颤抖的豫宁。已经忘记了,什么时候学会不哭不闹、什么时候开始总是如履薄冰地,怕自己成为李燎的麻烦。所有痛苦独自噎下,哽住了,吐也吐不出来,便放任它卡在喉咙。
房间一片死寂,李靖弥顿了良久,眨了下眼睛,目光缓缓移动。从自己骨节凸出的脚踝、到磕碰了许多伤疤的腿,再到了手上,手掌的皮肤又粗又老。
这样的手,连要被呵疼都嫌太粗糙吧。他其实不大懂,沈陵玉为什么总会想牵他……
不行,不能想那个人。他不愿意让李燎看见自己落泪时凄惨的样子。
「我出去一下。」
「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李燎的问题再度被忽视。李靖弥站起身,努力地踩稳步伐往门外走去。他身上只穿了睡觉时的细肩带背心和短裤,可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远离这个使他爱恨不得的地方。
大哥没拦他,豫宁似乎有喊他些什么。不过他没听清,只是慢慢地走到客厅,摸黑抓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
碰到机壳的那一剎那,像全身触电一般,李靖弥夺门而出。
?
☆、第三十章 远香
? 断章.日记(三十)
一月二十一日.天气.晴
寒假开始的第一天,却是在李靖弥家度过的。
兄弟都不在,就他一个人,拒绝了我一次又一次报警的提议。不时痛哭或向我踢打,可是我什么也没法做。
昏睡时,他不止一次喊出「李燎」这个名字,但清醒后便只是无声地哭。已经裹了厚厚的棉被,他却仍疯狂地打颤。
我想抱他,他也只是用力地推开。我猜他一定宁可别看见我,这张跟沈伊萍如此相像的脸。
「去死……」
他确实这么说了,用细弱、濒临崩溃的声音。他趁我给他倒水时爬到书桌前、拿了美工刀要割腕,我撞见并夺下了刀,他的杯子被我匡当地摔碎。
我没有资格爱他了。就算是搂着他在浴室里替他清洗,那些触碰也都剩下偿还的意义。我曾想象抱他,可是不是这样……我想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如果可以交换,在澡间的热水里瘫软的,该是我。
对不起……对不起。
第三十章.远香
1.
漆黑的夜晚吞噬长街,山坡那头传来了凄厉的蝉鸣。路灯点亮了人行道,闪烁的那几盏正数着流逝的时间。街上没有时间,只有无家可归的魂魄在飘荡。
一个小小的身影闯入了这幅景象,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城市已经完全睡了,可他还睁着黯淡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让黑暗填满肺泡,吐息里全是黏稠的哭。梦乡里的人听不见,梦里香甜、梦外哀鸿遍野。
三百公尺外的便利商店还开着,李靖弥试着打给沈陵玉,发现打不通后便朝便利商店移动。他脚步蹒跚,走过的道路上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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