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美顿了一顿,接着便提着西瓜进了厨房。她一边剖开西瓜,将果肉挖进榨汁机里去,一边问:“怎么样,今天顺利吗?”
黎瑰点了点头,喝完了一杯水,让他有了稍许说话的力气,他沙哑道:“不是什么大问题,那家堕了太多女胎,怨气太重生出了无面,我已经把无面驱了。”
黎美在厨房听见这话,按下开关的手都更用力些。果汁机的刀片瞬间将果肉割碎,她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愤愤道:“这种人家,你救什么呀!让他们被无面害死算了!”
黎瑰笑了笑:“我不动手,姚然就动手了。不过我看这家人不会转性,第二次生出来的无面,我可就没办法了。”
黎美端了杯西瓜汁出来,狐疑地问他:“真的没办法?”
黎瑰接过玻璃杯,眼睛微微弯起,却不回答黎美的话。黎美猜到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你呀。”
黎瑰并没有反应,即使黎美这句话的口吻非常像他记忆里的一个人,他也没有半分波动。因为他看的太清楚了,也分的太清楚了,以至于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握着茶杯等了一会儿,才问:“今天给鸿鸿的灯添了油吗?”
黎美道:“添了,我站在寺庙外看着他们做的。”
黎美本是不能接靠近寺庙的,但她心思纯善加上这些年来在黎瑰身边修炼了不少,如今不靠近正殿,在外圈晃一晃还是能做到的。
黎瑰闻言便点了点头,黎美看着他,有些话憋了很久,此刻间黎瑰眉眼舒展,便觉得这些话再也藏不住,要全部说出来。
黎美道:“黎瑰,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其实根本没从黎鸿的死里走出来?
黎瑰闻言,那双黑色的眼睛便扫了一眼黎美,黎美顿时僵在原地,那一句“死”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黎瑰拒绝任何人提及黎鸿的死,即使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即使他已经为黎鸿在许多寺庙里供起了灯,他也不能接受这个词。
黎美嗫嚅着,好半晌才说了一句:“如果,如果我当初来得早一点,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
会不一样吗?
黎瑰不觉得。
黎美太脆弱了,即使她拼尽全力,也进不了木家的大宅,光是外围的驱魔阵,就能将她烧得灰飞烟灭。白梨会出现在外面拦着她,其实是为了救她。
也因着这个,黎瑰杀了木家兄弟,却放过了白梨。
清醒后的黎瑰有些难过的想,黎鸿是不会喜欢他吃人的。失去意识的行为她或许会原谅,但肆意报复而做出吃人这种行径——她不会原谅。她连自己吃了鬼都会生气。黎鸿是那么希望黎瑰能做个“人”,人就算恨极了,也不会真得将对方生吞进去——因为他们会觉得恶心。
黎瑰从木家闯出后,带走了被白梨关住的黎美。
毁掉木家的办法有很多种,黎瑰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快的一种。
就像黎美从不敢反抗他一样——他是恶鬼,天生便有统御弱鬼的威压。
姚然发现木家的所有在一夜之间便全毁了。从古流传至今的血阵毁了,悉心培养着、未成形的“鬼气”也消失了。木家弟子一夜之间发现他们的鬼使全都发了疯,即使有灵核在手,也阻止不了他们反噬灵主。木家大部分的鬼使都是强订契约,因而反噬起来,也极为凶恶。
偌大的木家,历经了无数波折依然顽强存续的木家,最后竟然在一夜之间,尽数毁在了自己最得意的驭鬼之术上!
木家的那些尚未与鬼使订约的弟子见此惨状,皆如鸟兽仓惶而逃!业内所有的人家都知道了木家驭鬼术出了问题,一时间对于木家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牵连进鬼使反噬的事件里,闹得自己身败名裂。
姚然带着侯玉再一次吃了闭门羹后,不得不承认,木家的招牌倒了,威信也没了。木老弟子的名头,在这一刻恐怕还没有姚然的名字好用。
姚然非常清楚,木家的这场灾难并非真是驭鬼术出了问题,而是因为他们招惹上了一只惹不得的恶鬼。但这样的真相远比流言更为可笑,姚然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
他只能改名换姓,带着侯玉重新开始。
姚然本以为,毁了木家,杀了木志远和木志行,黎瑰的怨气也就该散了。但他好不容易接到了一处单子,却临门前见到了不请自然的黎瑰时,全然惊在了当场。
黎瑰已经完全没有了摧毁木家时的那副恶鬼姿态。
相反,他容貌如玉,风度翩翩,像是浊世中的佳公子。即使说着自己是“驱魔师”,但穿着的却是得体的衬衣长裤,套着一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风衣。
甚至在见到他的时候,黎瑰还露出一抹笑。
那抹笑在黎瑰的脸上,在别人眼里自然是显得他进退有度,举止有礼,即使是面对竞争对手,也要先把礼貌端足了。但这抹笑在姚然的眼里却不亚于蛇毒跗骨,阴冷刺痛,骇人心魂!
侯玉看起来也怕急了,她扯着姚然的衣角,近乎哭泣地低喃:“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他的鬼相了!他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师兄,我看不透了!”
是什么东西?姚然也想知道。
黎瑰本是人造的鬼之子,但他吞噬了木家最强的两人生魂,还吸食了木之桃的血液,更是融合取走了木家收集多年的阴森鬼气。若说他就是这时间最深最可怖的鬼气凝结并无不妥,但他体内又流着这驱魔人的血液,手里握着驱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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