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按捺住心头的惊疑,脸上堆起不好意思的笑容,“沈老板,对不住。我这刚从地里回来呢,衣服没换有点脏,手也没洗。要么咱一起去洗个手?”
沈金连不是蠢货。屠微早来这么久,要洗手早洗了,手上怎么还会有这些恶心巴拉的泥巴?这分明是屠微故意要给他难堪。可是他现在听屠微这话,脸上没有一丝的不快,反到爽朗大方地说:“屠老弟,我知道之前我躲你是我的不是,你心里头有什么不快就通通冲我发出来。今天我请你来,就是想跟你赔个不是!你别说,我确实该!你就是打我几拳我也没意见!”
说着,又要去拽屠微的手作势往自己脸上甩。
屠微这下子总算听出不对劲了,这里头绝对有他不知道的事。沈胖子这开诚布公爽快的语气神态,倒把他衬得小气了。屠微挣脱他的手,干脆说:“沈老板,先打住。我哪能真打您呢?咱把手洗干净,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俩人挤进包间的洗手间洗了手,又坐回座位说话,没说几句,菜就上来了,一盘接一盘,不带断的。等菜上全了,沈金连把小白脸和服务员都打发出去,侧头给屠微和自己满上酒,举着酒杯,“屠老弟,这是我该罚的。今后那土地勘测的任务就不麻烦老弟了,另外我还会多给老弟拨一批资金,老弟只管放开手脚去做!”说完仰头一口闷。
沈金连这番语气神态着实怪异,先不说他们今天聚头的理由是什么,单就说前头他俩那番明争暗斗的把戏,也已经把该扯不该扯的那点仅剩的面子都扯光了。但是沈金连这番作态,分明是抬高了他。这端的是有求必应的意思,不但一下子拔掉了屠微一直以来的心头刺,更给了他大大的甜头。
这是为什么?反常必有妖。
沈金连矮胖,肤黄,有一个宰相肚,圆圆如囊。他梳着一个这个年代流行的中年头,大背头。发丝很黑,却很稀拉,尽管他再想掩盖他脑门上长出一片地中海的事实,可事实胜于雄辩。他的穿着看得出高质,一身黑色西装,屠微只需那么放眼一扫,就能看出这西装的剪裁质料非一般便宜货。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谁要屠微不认识名牌。
然而,包装再精美,也难逃内里腐臭本质。典型的暴发户形象。
屠微眯着眼睛看着一杯接一杯自斟自饮赔罪的沈金连,脑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要么试探试探?
“沈老板,你这么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沈金连手一摆,笑眯眯地开口,“是老哥的错,我之前就不该欺负老弟,我该的。老弟以后可得在上头给我多美言几句,这口饭可不好吃啊,老弟该体谅我。”
屠微看向他,淡淡应了句,“哦?上头?”他第一反应是王秘书和高老伸的手。
“啊哈哈哈,老弟还跟我打马虎眼。老弟原来跟市长家有渊源,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诶,老弟哟,哥真错咯,嗝――”
市长?
霍市长?
霍――qín_shòu?
屠微瞬间明悟了。
他伸手拍了拍沈金连后背,举起酒杯,“那么,以后就仰仗沈老板了。这案子一起做,一起发财?”
沈金连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好!就等老弟这句话,干了!”
一桌菜没吃多少,最后沈金连是摇摇晃晃走不稳,屠微叫了守门的小白脸来扶沈金连下去。沈金连走时还拽着他手一脸不舍,就差上演十八里相送。屠微也是一脸感动,把沈胖子当成了知音。俩人带红的脸颊和深情厚谊的表情构成了诡异的画面,但没人能阻止他们在此刻相爱。
他盯着沈胖子背后那几个泥巴手印,三人一路亲密下了楼,直到对方消失在彪悍路虎车门内。
其实他根本没醉,而且他估摸着沈胖子也没醉。就几瓶啤酒而已,真倒了这暴发户能混到今天?要装样谁不会,谁要这是拼演技的年代?
因为拼不起爹呗!
屠微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回家,到了公寓也没去骚扰小虾米,估摸着小虾米现在还在学校,他直接回了自己公寓洗澡。今天这么脏兮兮粘糊糊蹦跶了一天,的确是挑战了他的新极限。不是怕脏,他本就是农民,不怕这个脏。但是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出门见人吃饭,要打扮体面不落行头。他今天这是第一次穿成个土包子去那种高级饭店,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别扭的。
啧,还不是为了膈应那死胖子么。
他拧开水龙头,撒花里的热水密集地喷洒而下,冲走他满身满头的泡沫,带过一阵沁人的奶香。舒坦地叹出一口气,他甩了甩满头水珠,又伸手抹了把脸。睁开眼睛之时,不大却黑亮的眼珠子熠熠生辉,透出一股摄人心魂的瑰丽。
洗完澡,屠微□出镜,只在头上盖了一条毛巾搓着脑袋。他抹开镜子上一片朦胧水雾,仔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像发现了什么,急忙凑近镜子舀脑袋顶着镜子,微低下头,眼睛却使劲往前瞅,“诶哟卧槽...长毛了啊...”
长毛就长毛,不剃了吧。王秘书让他养长了,不搞特殊化。
屠微边慢悠悠地想着,边走出浴室,红色毛巾搭在肩膀上,走到冰箱前舀出一壶水使劲往嘴里灌。喝完水,他踢着拖鞋坐到客厅沙发上,从茶几底下掏出一盒中华,抽出,点燃,一气呵成。
吞云吐雾之间,他的思绪慢慢飘远,浑身放松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可是并不清净,不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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