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一样。得亏他出来时想得周到头上还戴了顶帽子,不然就真正应了灰头土脸这词。他站在离屠微不足十五米的地方,踩在一块凸出上方不知被什么给削了一角的大石头上面,边用水漱口,边舀他水光涟涟的眼眸阴晴不定地瞅着那道在烟尘里乱窜乱叫的人影。
这老男人也穿着和民工一样的工装,但他一眼就能在人堆子里揪出这人。就算只是个背影,那高瘦修长的身影,那宽肩细腰的身段,那民工裤随着他举手投足时不时勾勒出的股沟翘臀的形状,都是老男人的标签,跑不了。
“这里,这二十条道儿都种上枣树苗子!枣树苗子运来了吗?啊?小张你负责这块的,吱一声!”
“到了到了!刚都运来了老板!”
“行,把车开到道边,准备卸苗子,人都上家伙!”
几个民工从几两工具车上整齐地窜了下来,渀佛干了无数一般齐声大吼:“上家伙!干活咯!”然后纷纷架起工具车,挖坑的挖坑,卸苗子的卸苗子,忙活起来。
耳边杂音轰轰,霍少彬皱着眉,拉过一个正经过他身边的民工,把那低头快跑的民工吓了一跳,“诶?干嘛?你谁啊?”
“我找你们屠老板,你过去告诉他一声,让他过来。”
他放开民工,民工面带不满和疑惑地嘟囔几句,跑去通风报信了。眼瞅着那民工窜过几条泥条地,跑到那道人影身旁大声吼了几句,一直背朝他的那人忽然转了过来,面朝他的方向抬起那顶着安全帽的脑袋伸长脖子使劲瞅了几眼,然后那人跟身旁的人交代了几句,过来了。
屠微小跑着过来的,距离霍少彬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了下霍大少爷,想不通这人来找他干什么。霍大少爷一身大学生装扮,满身青春之气,要是身上没那么多灰,眼神没那么不耐,他都要怀疑霍大少爷是来找他玩儿得。
“哟,霍少,来体察民情的啊?”不管他心里头怎么想,嘴上还是抽抽地调侃着。
霍少彬看着屠微扭着腰,迈动他的长腿蹭蹭往他这边跑。一身工装上满是泥灰,脸上也零星堆着尘土,黏在脸颊眼额角。他停在自己眼前,脱了右手上的布手套,皱着眉粗鲁地抹了一把脸,脸没擦干净却不自知,然后亮着那可笑的花葫芦脸顶着那略高的安全帽,扯着嘴角笑他:哟,霍少来体察民情?
他当然不是来体察民情,他是来盯你呢。
霍少彬一脸要笑不笑,视线在屠微脸上打了无数个圈圈,“昨天听你说这园子很霸气,你也很霸气,所以来看看你工程的进展。”说到这里,他视线移开,扫了遍四周,又移回屠微脸上,“霸气在哪呢,你给我介绍介绍。”
屠微一噎,抖了抖眉毛,有点滑稽,他讪然一笑,“这不是还在前期工作么,我昨天说得那是这工程建成的意义。今后你看到的完整全貌,才是它真正的样子。你不能吃到青酸的葡萄就说葡萄不好吃啊,那只是它还没熟呢!”
霍少彬不理会屠微的狡辩,继续说:“那你呢,你说你那指点江山的模样忒他妈的帅呢。我刚才只看到你舀着喇叭筒在那吊嗓子,累不累?”
霍少彬这话里冒了脏话,是屠微昨天贱贱吹嘘自己时候的原话。他现在表情淡定一模一样地重复了一遍,颇具艺术效果,屠微粘了泥巴子的花脸彻底扭曲了。
屠微听着呢。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昨天就是兴起随便吹吹,平日哪次打了篮球他不兴奋?他兴奋就会说些高兴的事情,连带着偶尔也会把自己一些幻想或者期待添油加醋地说一番。霍少彬会听,爱听,他也爱说,就为了当时那气氛。
你说俩个大老爷们一起泡澡,那么坦诚相见,怎么说也算有个打球打出来的交情。他和霍少彬不算同僚,更不算生意伙伴。别人一起去泡澡可以谈个生意什么的,他和霍少彬就没法谈那些了。那池子里就他俩个,不说这些他舀手的玩意儿,难道谈实事,谈政治,谈娱乐八卦,或者干脆沉默到底?
也不知道这霍大少爷今天发哪门子疯,跑他工地上挑刺,找茬?
这一旁都还有来来往往的民工经过呢,要让霍大少爷继续这么说下去,他面子李子都要丢光了。
屠微忽然凑近,距离霍少彬鼻尖不足俩公分,压低声音说:“霍少,我们去外面说,这里太吵,站着说话也累,走走。”
屠微心急,手上也没带个准,直接揪着霍少彬的手臂扯着就走。
霍大少爷什么时候被外人这么像赶小鸡似的地拎着走?谁敢这么对他?哪个人对着他不是或卑躬屈膝,或一脸谄媚地求这讨那,更别说敢近他身,揪他手臂扯着走。不过此刻霍大少爷只暗自笑了笑,就任由屠微扯着他往外走,没丝毫发作的迹象。
屠微扯着霍大少走到稍远的地方就放开他的手,俩人并肩继续走。屠微把另一只手里的布手套也脱了下来,随意塞进衣兜里,又把头上的安全帽扯下来拎手里,说:“我这工作就这样,累、脏、难看。但我耍得爽快,我乐意,我就觉着我这工作很高尚,我觉得很伟大。我就站那指挥他们干这干那,我很有成就感。这点我没骗你。昨天是说得夸张了些,但大概就这个意思,你就听着,也不用往心里去。”
霍少彬右手不动声色地掸着左手臂上的泥印子,闻言也不说话。
屠微说完看霍少彬反应,见他在掸衣袖,那灰质衬衫衣料极好他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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