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映着的月亮被击碎成层层银片,朝石岸荡漾而来。
江雪彷如一瞬之间参悟透了禅意,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用舌尖濡**唇畔,朝肩上的脸庞压了下去。
再分开时,宗三的眼皮已经张开一条窄缝。仿佛不愿打破此刻寂静似的,他压低声音小声问着:
“江雪想要的,原来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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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一道暗光
永禄六年,晚春。是桶狭间合战过后第三年,夏天来的略迟一些。
“那孩子……今天该被放出来了吧?”
“是的,一早上就被从地窖带到信长公那了。”
“噫——不知好歹的家伙,这回大人恐怕不会再轻饶他了!”
“恐怕也只能活过今天了,信长大人今早将亲信都召请来府上了……对了,要赶紧准备茶水、茶水和点心……”
两串匆忙的脚步声消失在了女眷居所的深处……
信长的屋中,分坐两列的是数十位武将与文官,各个都正襟危坐,面若僵土。信长朝北正座,双唇紧闭,眼底烁烁泛光,略带愤怒之色。此时,没有一个人能胸怀轻盈的心情,往往光是抬头看上一眼,就无法再鼓起勇气正视。
因为厅堂的中央,有一匹红布似的事物正凌空悬挂着。
沿着从房梁上悬挂下的、绷得紧直的麻绳朝下看去,一个人正被后手而缚绑在上面。衣发缭乱的模样堪称凄惨,以两脚尖勉强支撑全身的平衡,此番姿态更是令人蒙羞至极。要不是看见身体还在微微喘动着,旁人不免要担心此人已经死了。
“这桶狭间之战中败落的战俘,再三妄图从我手下逃跑。已经给了他多次将功赎罪的机会,这人却将信长我的好心视为粪土了。”
信长的谋士提议,这人当运至军中、当众处死。如士兵们看到不忠者的下场、目睹敌将惨死的模样,此中有警觉军心的作用,一定能够振奋信长军队的士气。
“这是今川义元生前最得意的。信长我虽然征服了今川的军队,却并不知足。尚且还有没能实现的遗憾,就是有一日,这人能为我所效力。因而骄纵了此人的行为……诶……”
于是便又建议,要以酷刑惩罚此人。今川家族大势已去,此人又被带到了距离家乡甚远的地方,心中没有信仰的人,往往都会屈服给奴性的。只是越是完美、越是看中的器物,在打碎之前就要鼓起越大的勇气。
那头浓密的头发动了动,被吊着的人恢复了一点意识。这时的宗三已经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待了三天,才被释放出来,一大早就被吊在厅堂里,直至晌午宾客接连抵达信长府上。被囚禁的三天已全然忘乎时间,宗三面对漆黑心生,无限恐惧,身体被饥渴折磨。那些同他一起长大的、战死沙场的玩伴,都在黑暗中向他靠近,宗三什么都看不见了,伤到的那只眼似乎又产生幻视,一张张痛苦血淋的面孔朝他讨命。宗三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发出阵阵哀嚎,他何曾料想今川氏会一夜之间亡覆,更不愿只自己一人苟活于世上。
宗三在信长府上三年里逃跑过三次,头一回被很礼貌地请了回来,第二回就又给他戴上了一个月的脚镣。这次先被断水断粮关了三天三夜,后被放出来,在信长的氏族面前听从发落。宗三吞了吞,口中没有一点唾沫,张开**裂的唇瓣,也丝毫发不出声音。此时心里已经产生一种死神朝他逼近的恐惧,内心却连担惊受怕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听信长和他身边的人低语着,再三触碰了信长的底线,等待他的不难想象。直至宗三找回了僵麻双足的知觉,信长才最终下定决心来。
“行五十鞭,作为逃跑的惩罚。施以黥刑,要他以身体铭记住,作为败将该承受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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