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谋求如何让父亲稳定地为家族耕耘,同时暗地里为自己争夺更多的空间……向东时常都为他们累的慌,觉得父亲也挺不容易,一想到如果父亲倒下,坐在那个位置会是自己,就头皮发麻,时常要想着对父亲更好一点。
比如适时地做一个乖儿子为父亲分忧,又或者做一个不够乖的儿子为父亲分散火力。
父亲不爱母亲。
母亲也不爱他。
向东很早就知道。
母亲大抵是真的喜爱权势与金钱。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如鱼得水。将近四十的人和十四岁的少女一样鲜嫩。小鲜肉姘头能从家门口一直排到三条街外,光向东知道的就有好几个。
父亲却不——爷爷总批评他被去世的奶奶“教坏”了——对家庭的温暖总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并且居然有一个真爱。
刚被揭发时爷爷妄图让他索性身边养着。
结果对方也是跨国大集团当家大老板,身家硬得可以和厉氏一换一,只能无奈作罢。
事情被压得很好。
知道的人少。
父亲本人几乎不太提起。
向东只隔着人群看过那人一眼。
是男人。
个子很小。
隐没在一群西装革履身高将近一九零的保镖中间只露出一个棕色的小小的后脑勺。
看上去风一刮就会飞走。
完全没有传闻中那种杀伐决断什么都能舍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狠辣劲头。
可就这隔着走道擦肩而过的几秒,父亲的脸色已经全变了——父亲性情沉稳,思虑重、城府深,面上几乎没什么波动,向东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那种表情。
还是在公众场合。幸亏转瞬即逝,没什么人看到。向东吓出一身冷汗:两个蓝筹大盘一把手,真要闹出点什么新闻,明天股指大概瞬间爆炸。
随即他忽然想明白父亲为什么有时会画风突变,非常文艺非常走心地和拽着他说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那应该都是怨憎会、求不得、爱离别时的有感而发。
看似坚如磐石的父亲居然也有这样的“缝隙”——向东觉得很有趣。
并且很快发现,父亲日常的情绪波动虽然不大,但并不是没有,而且都和那个人有关。
比如最近,两个人明显是闹了矛盾。
父亲气压很低。失眠偏头痛。还经常教育他做事要抓重点。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别纠结。以及为人要坦诚,心口如一,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事情更不能乱做。等等其他。
向东想让他见见文怡,一方面是计划在爷爷和母亲知道并且发难之前,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换换脑子,看看自己这些年把儿子教育得算挺好的——向东总觉得,看自己对待感情这么认真父亲是会高兴的。
时间定在平安夜当晚。
地点在本市最高的旋转餐厅。文怡喜欢吃那里的小甜点。听说他的父亲也喜欢。
包场。
在文怡的建议下全场都用苏晏偏爱的青绿色,点缀苏晏最喜欢的洋桔梗,浅绿、白、淡紫、妍紫,清丽文雅——鲜切花,当天从昆明空运过来。约了城内最好的室内弦乐四重奏,请了在本城度假的米其林厨师长当外援。曲单和菜单都反复通过文怡确认苏晏的喜好,俨然卯足劲头讨好未来f w的姿态。
——虽然文怡方面也妄图做类似的尝试,但厉建国私下里除了和某人相关的时间之外根本是一个苦行僧,实在没有什么称得上是“个人偏好”:只要最简单的米饭和水煮蔬菜就能过活,分不清各种花的区别,这几年索性连每年的衣服都是那个人按季节挑好连配饰一起打包送到家里来。向东直接问他,回答也是“我是去见你对象的,人来就好,其他都随意”,只得作罢。
当天向东最先到场——翘了周五下午的篮球队训练——提早一小时确认布置、厨房、音乐、侍者、酒……各种细节。
厉建国提早十分钟到。
正赶上儿子在休息室里换正装。他便自己走进去。
看看布置,又浏览菜单。总觉得这风格内容微妙熟。心想原来苏晏喜欢的东西这么流行吗?
正想着,儿子换好衣服出来。看到他便忙忙地赶过来,把在家里和他说过的话又说一次。
什么那孩子比较怕生不是不礼貌啦。什么你不要看他个子小他很能打啦。什么就算不满意不要当面说回去再告诉我啦。
厉建国故意做严肃状,看儿子隔一会儿就擦一下手心,那张和自己七八分像的脸上露出无比认真又紧张的表情,仿佛也被感染了一些年轻的气息,顿时心情愉悦,觉得有趣极了。
但这愉悦很快就烟消云散:
侍者通知主宾到场。
厉建国一抬头,正看到苏晏穿着掐腰小礼服,言笑晏晏地走进来。
讲道理其实苏晏身边还并肩走着一个苏文怡。
两人身量、脸型、发色都相似,远看宛如同一条生产线上走下来的;穿同一品牌同系不同款的小礼服,同样戴着松绿石领花袖扣。文怡衣服设计更新,颜色更跳,配饰也更繁复花哨;苏晏则一副好爸爸路线走到底的架势,一切都用庄重内敛基本款。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文怡比较抢眼的。
但情人的视线大家懂。
厉建国同志的目光死死地黏在苏晏身上,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今天这现场他再迟钝也知道是按照谁的喜好布置的。
脑内剧情瞬间开始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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