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笑舒便回了一个微笑就下线了。
江嘉毓半撑着头,看着卧室的透明玻璃窗外城市灯火依然流动闪烁,心里闷闷的,不知道该如何纾解,索性坐了起来,拿起前几日没看完的书读了起来。
日本作家写散文,很清淡,有的人的笔调里全是闲适,有的人却另有一番悲苦,只是也很隐晦,像是某些茶,喝到嘴里,品至最后,也有那么一层苦涩。
程笑舒就是那杯茶,江嘉毓看到她的第一眼是欢喜,继而忐忑,继而纠结,继而释然,到了今天,也泛起那么一丝苦涩来,这苦涩并不是浓烈的,就像程笑舒本人,也是温和的,什么情绪都是淡淡的,这也是她和李慕昀不一样的地方,李慕昀充满变化,情感丰沛,并不适合她。
次日一大早是白班。
数了数日子,实习生们来医院也满了一个月,便要轮转换科室,江嘉毓刚要去查房,正巧碰见于念过来找她。
“谢岑,你多看着点。”
“谁?”
“谢、岑。”
于念一字一顿,说的严肃又认真,江嘉毓险些被她表情骗了过去,可对方那双清潭般的眸子里某种温柔的情绪却出卖了自己。
“分到我这儿了?”
“嗯,来你们科了。”
“你亲戚?熟人?朋友?”
江嘉毓憋着笑,偏要故意戏弄对方一番。
于念抬抬眼,细瘦的手往江嘉毓肩膀上一放,凑近了些慢悠悠的问道,“感兴趣?”
“呃......”
“暂时还说不好,你多照顾些就是了。”
“嗯?”江嘉毓拖长了声音,“哦?”
“你唱歌啊,还带转音呢。”
于念轻轻的笑。
“知道了,放心。”
下午果然过来几个学生,江嘉毓看着名册,果然有个叫谢岑的,她便格外留了心,点着名,抬眼一看,却是那天撞见的那位特别爱害羞的孩子。
谢岑留着刚过肩膀的黑发,眼睛特别有神,很清亮,面庞白皙,还带着一点婴儿肥,不知是不是因为爱害羞的缘故,笑起来总是喜欢轻微的抿着嘴。
江嘉毓在心里稍微琢磨了下于念所说的“暂时还说不好”是个什么意思,到底还是有些疑惑,也不敢确定,但为了多带带谢岑,她便让自己做了谢岑的老师。
又连续上了两日班,再和同事调了调,终于把自己的休息日换在了周六周日。
“这两天啊,我哪里也不去,要陪孩子好好玩。”
她手指飞快的打着字。
程笑舒回的也很快,“有什么计划吗?”
“嗯......周六市博物馆那里不是有个科技体验展吗?他前几天还和我说过呢。”
“市博物馆离我家很近,顺便到我家玩玩怎么样?”
“方便吗?”
“当然,特别欢迎你们来。”
江嘉毓摸着脸笑,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特别傻的那种。
程笑舒果真在家里等着她们。
这是一个冬日的傍晚了,余阳算不得暖,天边浮着浅浅的灰,泛着一两层薄云,江嘉毓带了一瓶红酒过来,像是外国人的做派,自己也觉得蛮想笑,却又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有些紧张,有些不安,更多的却是那份期待。
小侄子抬头看她,“姑姑,你为什么不按门铃?”
她弯了下嘴角,一笑,向着小朋友点了下头,这才抬起手来。
门开了,门很快就开了。
这是间不算大的房子,格局却很小巧别致,自玄关向里看时视线却被一面木质雕花的隔断阻却,更有三两株的绿意点缀,修长的枝叶横生舒展,客厅一面落地玻璃,光线透亮。
她递上自己带过来的礼物,程笑舒的眼睛睁大了些,似乎有些怔住,这份惊讶却又很快消失,那熟悉的、温和的笑容又浮现在她脸上,连同那双眸里不语的笑意。
真是奇怪,真是奇怪。
喜欢这种东西真是奇怪,也很可怕,一旦沾染上了,自己的思绪便也不再是自己的了,自己的情绪也不能再为自己所控制,每一秒的脉搏跳动都会因为对方的一语一笑而起起伏伏。
她想,她可不可以多想一些呢。
这种想法总是会在她和程笑舒对视的时候浮现出来。
那种眼神很难表达,但是每一次的交汇却总让她的内心像是装满了什么东西,变得些些重了似的,像是有了重量便会自然向下一些,难道万有引力也可以用在这里吗?
她又失语了。这实在不像是平时的她。
孩子的纯真可能会拯救些大人的尴尬,江析哲稍软的童音一响,他的呆姑姑才从神游里回来。
“程老师,你家好漂亮啊。”
程笑舒也移开了同江嘉毓对视的眼睛,轻轻的摸了摸小朋友软软的头发。
三人坐下准备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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