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四周静寂,众人入睡。周政敏沐浴后,穿着单薄衫子,蹲在院中搓洗袍子。
他在井边点着盏油灯,面无表情,洗着自己那身脏衣服。
周政敏家里,以往是有仆人的,并且也颇富有。然而周爹死时,周政敏太小,周政敏的娘贺氏是一位遵守妇道的人,不管事,家产大抵是被几位伯父贪墨了。
家里没有仆人,做饭洗衣都是贺氏在做。自贺氏身体不好后,周政敏的衣服,就自己洗了。然而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当着人前去做,只能偷偷洗。
“这么晚,你在这里**么?”
绿珠听到院子里有声响,举烛出来查看。
“喝,你一个女子,三更半夜,独自一人出来做什么?”
周政敏听到身后有声音,被吓着一跳。见是绿珠,他更加不好意思,恼羞之下,语气不免重了。
“我家院子,我怎么不能出来了?”
绿珠护着手中烛,理直气壮顶回去。
“啊,你在洗衣服?”
绿珠走进一看,诧异说着。
周政敏慌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帮你洗吧。”
绿珠将声音降低,她也实在是看周政敏有些可怜。
“孤男寡女,成何体统,你快回屋去。”
周政敏见绿珠挨近,连忙躲开。
“就知道呵斥人。”
绿珠气鼓鼓返回屋。她自幼被卖妓馆,也不大懂,做为一位良家女子该是怎么的。
周政敏这么斥责,绿珠心里难免有点难过。心想还是果子好,果子就从来不会说女子该怎样怎样。
第84章 波折
珠铺开张在即, 李果到木匠铺取招牌, 跟随过去的有阿棋和阿小。
阿棋来到京城后,不是待在珠铺, 便是待在宅院里, 他官话说得差, 京城又大得不可思议,他竟是不大敢外出。
三人途径城南教坊, 楼台巍峨, 门前车马辐辏。乡下人阿棋说:“这么气派的房子,是哪个大官的宅子?”
“我听说里边有很多乐伎, 长得可漂亮啦。”
阿着一口闽腔官话, 听得岭南人阿棋一愣一愣。
“不是大官宅子, 是处教坊。听闻此地,平头百姓也能进去。”
“果员外别说笑,我一挨近,还不打我。”
阿棋学周政敏叫李果果员外, 叫得还挺顺口。阿棋穿着身旧衣, 刚才在珠铺**了许多重活, 膝盖、鞋子都是尘灰。光是从仪貌看,挺落魄,不知道的大概以为他也是一位仆役。
听阿棋说,当初离开沧海珠,是被撵出。因为年底店铺盘点,东家发现丢失了几颗次品四分珠。追究起来, 竟赖在了看管仓库的阿棋身上。李掌柜自然要帮他这个老实巴交的侄子辩护,于是两人一并卷铺盖走人。
被撵出珠铺,在在广州其他商行业找不到活**,没人要,阿棋着实失意了一段时间。
“不会,等珠铺生意做起来,我带你去看教坊的柳息娘唱曲。”
纵使从不听曲的李果,也知道柳息娘这么个人物。
“果员外,那可是说好了哦。”
虽然不知道柳息娘是谁,然而能进入这般奢华的宅院,还是让阿棋十分期待。
“说好了。”
其实,李果也不知道,需要什么样的门路,才能进这教坊听曲。李果很期望珠铺开张后,能带给他财富,甚至是在京城的社会地位。
崔木匠的铺子还挺偏僻,路过街心闹市,走过教坊、妓馆,进入一条深巷,木匠铺就在深巷里。
如果不是周政敏介绍这么位木匠,李果这种外地人哪里知道这个地方。据周政敏说,周家珠铺的招牌,便是出自这位崔木匠之手,周整大气,用料讲究,风吹日常,数年不败。
就是一个招牌,周政敏也花了不少心思。
今日,周政敏回周家,去跟他大伯谈开珠铺的事。他也是拖拖拉拉,到即将开张时,才去告知。
李果在廉州见过政敏得大伯老周,对这位腰缠万贯的珠商印象不佳。老周是位严厉且魁梧的汉子,政敏一向怕他。
要说这京城各行各业,几百种生意,除去酒盐香药等这类需要跟官府长期打交道的营生,其他可算是由着你开。然而确实也有同行不相容的事情,同条街上的老刘瓠羹、张舟瓠羹就不同戴天般。
人已走至木匠铺,李果把心思收起,跟崔木匠打招呼,验收托付他制作的招牌。一家铺子,招牌至关重要,花费重金,制作的“李周真珠”招牌,看着大气上档次,李果相当满意。
李果让阿棋和阿小,连并木匠铺的一位伙计,将招牌送去朱雀门街。
木匠伙计牵来马匹,阿棋和阿小帮忙抬起招牌——死沉,实心的好木材制作,一个人抱不动。
“果员外,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见李果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阿棋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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