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瑾看到李果难过、震惊的样子,他不解问:“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说来日不相见?”
为何赵启谟跟这位挚友说来日不见呢?不是走前还叮嘱我,帮忙照顾李果,走后,还来书信问李果近况。
李果没回答,他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将头埋在大腿里。胡瑾想他在哭呢,却是哭得无声无息。
广州有不少海船前往琼州及廉州,李果找到一艘前往廉州的海船。这艘船,停泊的地点,离瑾娘给的叔父家地址很近。
李果登船,行囊里有两套换洗衣服,以及百来文钱。
廉州盛产珍珠、砗磲,甚至琥珀、笔砚,只要熟悉这些货物的行情,知道如何收购和出售,并且手头上有笔钱,就可以自立门户。
李果已有五十缗,然而还需磨练。
廉州虽然僻远,却是处宝地。
李果衣着十分普通,年纪又小,船上的人问他去廉州**什么,他说去投奔亲戚。众人见他言谈文雅,为人温和,多少照拂他些。
一路行船,每日不是在船舱昏睡,便是到甲板看海。偶尔海船靠港补给,李果会跟随下去,好奇地到处走走看看,见见世面。
不知何时起,李果已习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船行十数日,抵达廉州。
背负行囊,踏上廉州土地,李果耳边充斥着难以听懂的土语。他不慌不忙,朝港口一家珠铺走去,拿出瑾娘给的地址询问。
“卖砗磲的林泽林老六?不就在前面。”
珠铺掌柜操着一口乡音浓烈的官话,手指前方。
李果离开广州的一个多月后,在京城的赵启谟,收到胡瑾一封来信。
那是个午后,赵启谟和友人在奇花异草的园子里踢蹴鞠,他兴致勃勃,来回奔跑,汗流浃背。赵启谟扯下紫袍一侧的领子和袖子,露出穿在里边的层层衣。汗水从他脸庞滴到脖子,染湿领子。仆人见状,机敏地去端盆热水,执来香巾,为他擦拭。
“公子,签判官人来信,还捎来封胡承信的信!”
阿鲤手里拿着一封信,小跑奔来。往时赵启谟常吩咐阿鲤,让他留心广州来的信使,只要有胡瑾的信,即刻拿给他。
赵启谟心里喜悦,可仍慢慢由仆人洗手、擦手。
等信递到赵启谟手中,他避开众人,朝亭子走去,坐在石椅上,抽出书信,静静。
胡瑾是位武夫,只能算粗通文理,字也丑,可每一字,赵启谟都细细地看。
许久,将信搁下,赵启谟起身背手,默然伫立。
待友人觉察他离去多时,找来亭子,却见他执着封信,低头坐在荷池旁,怅然若失,连鞋子踩在冰冷的池水里,也毫无知觉。
第68章 五两金
廉州的珠街, 有众多珠铺, 除去珠铺,也有卖砗磲, 也有卖珊瑚的铺子, 均是贵重之物。然而此地铺子却不讲究门面, 朴实无华,再兼之位于海边, 风吹日晒, 家家店招都褪色、灰扑。
林老六卖砗磲,店名就叫“林六车渠”。李果找来, 站在铺外即闻到一股贝类腐烂后的腥臭味。
午后的珠街, 行人稀零, 林六车渠店内,有三人,从衣着就能辨认两位是伙计,还有一位应该就是东家, 做着商人打扮, 正在柜台前算钱。
“请问是林东家吗?”
李果进去行礼、询问。
“我就是, 这位后生,你是?”
林老六将李果打量。
“我是刺桐李果,瑾娘差遣我来当珠仓账房。”
李果将书信递上。
林老六本来看李果年纪轻,心中生疑,直到读阅瑾娘的信后,才相信这位少年, 还真是瑾娘派来的账房。
林老六让人带李果去珠仓,珠仓离珠街不远,也在港口。
在珠仓,李果见到海明月的一位老伙计老魏。这人负责珍珠采购,兼之看护珠仓。
老魏在廉州留居多年,妻子儿女都在这里。
老魏见到李果并不高兴,但也只能将账目交给李果查看。
从账目看,几乎每月都会运出一批珍珠到刺桐,而供应珍珠的牙人,每月也会按时将珍珠送至珠仓。
这月的珍珠已送来,放在仓中。
李果花费数日时间,算清账目,而后,便无所事事,等待下批珍珠送来。
这显然是个清闲的活,奈何李果清闲不住。
李果入住的店舍是家民房,住了五六位租客,除去李果,都是商人。
没两天,李果就和隔壁的一位商人相熟,这是位京城来的商贾,不过弱冠之龄,叫周政敏。
周政敏跟随伯父到廉州贩珠,在廉州住了好些时日,闲时,他也闲不住,爱到处走动。
相熟后,周政敏闲逛,也会带上李果。两人最常去欧家滩珠肆,那儿的珍珠价廉,运气好,能用极低的价格,买颗好珍珠,转手就是数十倍的钱。
然而这样的地方,掏宝人也多,李果和周政敏去了数趟,也没捡着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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