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我攥着他衣领的手掰开,往我手里硬塞了一把钥匙。电梯门开了,外面的人看着我们俩这架势却没有进来,门又重新合上。陈医生敛起笑容,对我说:“你看过寒存的病例吗?你在网上查过他吃的药到底用于治疗什么精神疾病吗?”
我看着手里那把防盗门钥匙疑惑地质问道:“我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还有,你给我这把钥匙干什么?”
“这是寒存家的钥匙,当然,他现在已经不住那里了。”他说,“他害我在心理咨询界抬不起头来,他欺骗我,他借助着自己跳跃性的缺乏逻辑的病态思维欺骗所有人,包括你。他说你害他,我最开始一度相信了他,但后来当然察觉到不对。然后他又说我害他,你也相信了他。但我害过他吗?根本没有。那如果不是你,也不是我,那会是谁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又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我失神地看着电梯门又一次开启,他无视站在外面的小女孩儿直接走上前去按下关门键和一楼,失重感让我焦灼不安,“如果你只是想来跟我不断重申寒存是个疯子,他总是骗人这件事的话。那我想我没有理你的必要,他本来就有被害妄想症,如果当初怀疑错你了,那我替他向你道歉。现在我还有事,没时间在电梯里和你玩儿上下楼游戏。”
“我怀疑他……”陈医生整张脸皱成了一团,他用手按住自己的脸无力地揉搓了一下,“不,可以说我确信他有问题,但当我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去得到证据,掌握事情真相了。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去找,并且一定找得到。”
他看向了我的右手,那里面是他给我的钥匙。
我没有理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打车还来得及。等到电梯门打开,我径直走出电梯,出门打了一辆车:“去火车北站。”
他不过是觉得寒存这件事影响了他的声誉,所以耿耿于怀,我没有必要因此耽误自己的行程。更何况他有钥匙,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那些他笃定会有的证据?为什么要我去,笑话。
然而又是为什么,我从始至终都把这把钥匙握在手里呢?
因为他说得对,我察觉得出寒存对我的掌控欲。我纵容他,因为我享受于这种带着些微逼迫的占有欲所带来的被重视感。唯一让我回想起来觉得难受的是,他用他的疾病来掌控我。他用离开我就自虐、暴躁、陷入幻觉的行为让他妈妈视我为救星,从而宽容我和他在一起的事情,也达到了让我立刻带他走的目的。当年那个背着画板,偶尔会对着我温柔地笑的寒存已经不见了。钥匙的齿槽深深陷入了我的肉里。我让出租车折返,还是到了寒存的家。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脑中的弦崩得几乎欲断。房间内空无一人,家具蒙着一层薄灰。我在里面无意识地走了一会儿,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找些什么,或者,找到了该怎么办。我走进寒存的卧室,拉开窗帘,看看相册,翻翻柜子。又起身走进书房……最后甚至走进了厨房,好像香辛料能带给我什么线索一样。
我又回到了寒存的卧室,拍了拍床单,躺了下去。我脑子里浮现出第一次和寒存深聊时的那些对话,杂乱又音调模糊。
“寒存,你现在还在画画吗?”
他当时的回答是:“在……”
那他的画呢?画架、颜料呢?我想起了我最开始被关押的屋子。那里没有床,没有多少家具,就像一个中空的白色立方体一样。
那扇门被锁住了。我走到客厅的柜子寻找钥匙,却没有一把对得上。只能直接去厨房拿了把刀,把锁敲坏。
这个房间如我记忆中的那样,里面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只有靠墙那里有一个红色漆皮木柜,墙角的东西被一块白布盖住,我把布掀开,看见了几个画架和零散的画具颜料。而那个柜子里,全部是一沓一沓整齐的画纸。
我把最底下的一层抱出来,坐在地上一张一张翻看。
每一张上,画的都是我。
我站起来,又去抽其他层的画,画纸散落下来。我又重新坐回到地上,用手把重叠的画分开,我的手又抖又僵直,眼睛做到聚焦也变得艰难。
我发现,有很多画是有背景的。不仅有我高中学校的背景,甚至还有…我大学学校的林荫道、图书馆还有校外的饭馆。我拿起一张画仔细看着,在这张上面我穿着一件驼色的毛衣,和一群人坐在露天的饭桌上,中间摆放着一个蛋糕,这是我二十岁生日请客吃饭的情景。
这些画里,还有我站在蛋糕店柜台前低头算账的画面。
我慢慢地躺下来,拿起几张画纸攥在胸前。我记得有天晚上,我跟寒存坦诚我当年的心境,说我因为没有足够的钱去特训再加上心态失衡根本就没有作为艺术生参加高考。他说:“这就是你只上了一个三流大学的原因?”
那些我永远不想去细想,不想去分析和承认的不安感就来自于这些他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我现在也很确信,那天寒存突然要求出院跟我一起住,就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找到了跟医院距离很远的新工作。
这就是他的设计。
我的视线游走在天花板上,从吊灯看到墙角,看见了几点红色的光。我想我明白陈医生不自己回来的原因了。即便这里空置了,摄像头也照样在运作。
即便时间只过去了几十分钟,我也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寒存的家,又是怎样上了现在这辆客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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