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道:“只是近一年来,他那脾气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若对你好时,给你做马骑,百般的使唤也甘之若饴。若不好时,便不分轻重拿话伤你的心。全不念素日的情份。我果真做错了倒也还罢了,可怜我竟不知错在哪里。细想想,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他是个极爱面子的……唉,不晓得那边屋子里,又给砸成什么样了?跟着的人也不得安生呢。”一面说,一面爬起来叫时鸣,着人悄悄的过去看看。无事便罢,倘或闹大了即可来回。
少时,回来的人说,晴池的院子一片漆黑,像是都睡下了。时鸣叫他退下,进来与芳华说了。他听了不觉一愣,低了头,轻轻咬着桃花瓣似的指尖儿道:“想是已砸完了?”时鸣将他的手拍开道:“你这毛病几时才能改掉?”芳华被他说的脸上一阵发烧,抱着时鸣起腻道:“等我成了翁翁也改不掉。”时鸣本想打趣他几句,忽然觉得胸口处紧贴着一片柔软,一时间竟将那话给吓了回去。忙将芳华抱了放在床上道:“三更时分了,快些睡吧。”说罢与他掖好了被角儿。从柜子里另拿了一条干净的白绫,压在他枕头之下。放下紫绡帐,留了一盏灯,这才退出去洗漱了,在旁边的榻上宽衣躺下。
莫看那芳华模样乖巧,睡觉却极不老实。为此,时鸣每夜都要起来数回为他盖被。
睡至后半夜,时鸣迷迷糊糊的打算过去看看。才坐起身,便听得芳华在床上尖声哭叫道:“泊然,泊然,你莫丢下我!”夜深人静之时,那声音异常的凄厉。仿佛积压了一世的怨情,在此刻喷薄而出。
时鸣几曾听见他有这般动静,吓得魂飞魄散,光着脚冲至床前。昏暗的烛光下,芳华浑身是汗满脸带泪,双目紧闭。张着两只手,拼命的想抓住什么。嘴里犹自哭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时鸣慌得将他一把抱在怀中,拍着他的背高声叫道:“四郎醒醒,快醒醒!”芳华半眯着眼,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将时鸣死死的搂住。嘴里哭叫道:“泊然,泊然,你到哪里去了?让我寻的好苦!”时鸣不料,他竟有怎么大的力气。听他说这没头没脑的话,以为他醒了,惊问道:“这……这话……这话从何说起?谁是‘泊然’?四郎,四郎你醒了吗?”
外头的人早被吓醒了,都立在屋外不敢进来。采茗大着胆子来至外屋,在云母屏风前站住道:“井管事,公子怎么了?”时鸣在里头道:“你去打盆热水来。”采茗应了声是疾步出去了。
这里芳华已清醒过来,时鸣扶他躺下与他拭汗道:“作噩梦了?”芳华合了眼定了定神道:“倒不像是噩梦。”时鸣喂了他两口水道:“还不是噩梦?四郎方才差点儿没把我吓死!‘泊然’是谁呀?”芳华回想着梦中的情景道:“是那梦里之人。我与他似曾相识……不,不是,该是有很深的渊源。看不清他的容貌……他从外头回来,像是与我分别了许多年的样子。我亦像等了他一世之久,如今久别重逢,便觉悲从中来。”时鸣想了想道:“怕不是今日二公子归家,你心里头喜欢才有此一梦。”芳华似乎尚未摆脱梦中的悲伤,抽了口气肯定的道:“那绝非二哥哥。”时鸣道:“你如何知道他的名字?”芳华望着他,神情有些茫然的道:“我只知道他就是叫泊然,便冲口而出了。”时鸣道:“他可曾叫你的名字?”芳华蹙了眉缓缓地道:“他……他……他唤我‘守真’。”时鸣觉得芳华这梦做的蹊跷,倒像是夫妻久别重逢的光景。将他看了两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采茗端了水,放在外间退了出去。
时鸣另点了烛火,让芳华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待转身时,芳华忽然叫道:“伴伴,你身上哪里来的血迹?”时鸣放下铜盆,似乎也隐约觉得背上有些疼痛传来。芳华下了地,赶至他身后道:“把衣服脱了我看看。”时鸣忙退后躲避。芳华使力将他按在椅中坐下,嗔道:“井时鸣,你果然拿我做妇人吗?怕与我授受不亲?快把衣服脱了我看!”时鸣见他恼了,只得背过身去褪下衣服。芳华见他背上,果然有几处像指甲的血印子。伸出手一看,见不甚长的指甲上,也有些微的血丝在上面,芳华用指尖轻抚着那伤口道:“伴伴怎么不躲开了?白白的受疼。”时鸣只觉背上酥酥麻麻的,面上一红,慌忙穿上衣服道:“四郎不说我还不知道了,可见是一点儿也不疼。”芳华执意与他上了药,这才重新躺下。a
☆、第五回 散愁情雅风楼始遇桂衙内 失玉佩左公子再逢梦中人
次日卯时四刻,晴池便与父兄一同入朝。因不见芳华出来相送,想着昨晚推他那一把,晴池不免担心起来,令德与林溪也有些纳闷儿,见晴池全无喜悦之态,无精打采的坐在马上。不时回首向府门偷望两眼。因晓得他的脾气,便是问他也不肯讲的,索性只做不知。 芳华一来是昨夜不曾睡好,二来也想故意晾着晴池,待他们去了方起身梳洗。用罢早饭,往朝雨园外的雨露轩处置家事。 辰时许东城方起身用饭,问服侍的厮儿小柳,芳华可曾睡醒?小柳笑道:“自打四公子管家,除却生病,日日皆与郡王世子一同起身。在朝雨园用过早饭,送父兄出门,再往雨露轩料理家务,这会子管事们怕早散了。”东城用罢饭,漱了口,猴急的赶了过去。 雨露轩内管事们才散去,采茗整理账本收拾桌案。芳华劝着时鸣去他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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