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头,二人互相扶持着在蒲团上坐好。芳华忍着腿上的酸痛,引袖与凤箫拭汗道:“凤箫哥哥怎么同我二哥一起胡闹了?白白的受苦。”凤箫微微摇首道:“这有什么要紧的,你不也跪了许久吗?”见芳华神情凄然垂头不语,握了他的手道:“凤弦同家父一大早便赶进宫去,他怕你胡思乱想,特意叫我过来陪陪你。这几日他只怕都不能过来,你要好生保重才是。凤弦也与我提起你的事。人既已去了,再论什么对错还有何意义?当初官家与圣人有他们的不得已,你亦有自己的道理。也许你们本就没有亲人的缘分,只是担了个虚名。既如此便谁也没有错,不过造化弄人罢了。凤弦临出门着实为你担心,你便是为着他也该好生保重才是。待过几日,你们父子好生聚一聚,将那心结打开,圣人泉下有知也会瞑目的。”芳华深深的抽了口气,默默颔首应允。
东城听得里面凤箫呼唤,忙同时鸣赶将进去。各自抱起地上的两人坐好,又与他们揉着腿。凤箫本是要阻止东城的,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怎么微低着头,心情复杂的,注视着半跪在脚下之人。芳华的一声哥哥让他陡然惊醒,略显慌乱的答应着,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令德与林溪至晚间时方回到府中。凤箫嘱咐芳华几句便要告辞,东城仍旧抱他上马车,并亲自送他回去。一行人缓缓而行,淡淡的月光和着街市两旁的灯火,透过车窗,尽数撒在清冷的少年身上。微风抚过他的面颊,似乎将那深入骨髓的忧伤吹散开来。凤箫特意吩咐车把式走慢些,说是要观赏夜景,眼神却偷偷在东城身上流连。这是除开凤弦兄妹,唯一对自己真心关怀之人。从几时起,对他有了莫名的情绪?或许是在听他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或许……不!怎么会对他有这种想法?你如此污浊不堪还配去爱人吗?东城无意间与凤箫四目相对,被那暗淡而绝望的眼神所深深刺痛。他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凤箫。似乎想透过那双悲凉的眼睛,窥探到他连亲人也不愿提及,深深埋藏的痛苦。直到凤箫察觉慌乱的转过头去,东城仍旧没有收回目光。左相府外,东城将凤箫抱下马车,颔首在他耳畔低语道:“凤箫,我当你是朋友亦是兄弟。你有心事,若实在不愿向家人提起,只管告诉与我。有我在,我替你想法子。”凤箫垂目不语,睫毛控制不住的轻颤着。
国丧期间京中各瓦舍,行院,酒肆三月之内停止一切宴乐。百姓一年之内不许婚嫁。宫墙内到处素帛绕梁,桂圣人的梓宫便停在凌波殿中。君上勉强撑了几日,终究体力不支晕倒在灵前。忆昔时翔站的最近,手忙脚乱地将他抱住。令德与蓝桥双双抢至跟前,望着昏迷中还紧皱的眉头,竟都是五内俱焚,那一声“阿悫”险险就脱口而出。
君上被就近安置在流霞殿内。两三个御医围在床前好一通儿折腾,才见他缓缓苏醒过来。令德与蓝桥忍不住上前,同时唤了声官家。君上慢慢看向他们,有气无力的道:“这几日有些累略歇一歇便好,你们出去吧免得众人乱猜疑。”二人正自犹豫,适才出去净手的飞鸾一脚跨进来,后面紧跟着鲜于在人前露面的四殿下易苍鸾。他是贵仪牛氏所生,比芳华小一岁。因相貌平庸行动迟缓,常被上下人等暗地里唤作“四呆子”。君上倒不嫌此子痴笨,时常当众人之面勉励他好生读书,闲暇时亦亲自教导与他。那起势利小人见君上如此待他,自然不敢太过放肆。君上此刻见苍鸾行动有些发跛,衣衫上染有尘埃,忙唤时翔扶他近前问其缘故。苍鸾在床前跪下,本就细小的眼睛几乎皱到了一处,怎么看都显得滑稽。他扯了君上的衣袖不安道:“我见爹爹晕倒吓得手脚发软,在外头绊了一跤,爹爹可好些了吧?”君上伸手抚着他的肩,安慰道:“你看我不是好好儿的吗,已不妨事了,有爹爹在不怕,啊。”说罢抬眼望着飞鸾道:“我这几日恐难以支撑,你便监理国事吧。”飞鸾一听暗自欢喜,却不敢在脸上显露半分。假意犹豫推辞几句,方朝着令德蓝桥躬身施礼道:“我年轻初涉政事,还望二位多多鼎力相助。”飞鸾是储君,这江山迟早是他的。可当蓝桥与他目光相撞,没来由的心下升起一阵不安。君上又交代众人几句,方昏沉沉睡去。
定更时分他猛然清醒,惊愕的发现,一个褐发白肤的少年,静静的守在自己身边。君上呆呆地望了会儿脸上一阵苦笑,合了双眼喃喃自语道:“芳华,我只能在梦中见你吗?”话音未落,只觉额间一阵清凉。微睁了眼望去,才晓得是芳华的手放在了上面。再一次睁大了双眼,君上确定这不是梦。那个让自己牵挂伤心,却永远不能真正割舍的孩子,他就在眼前。一时激动奋力起身,君上才感到浑身绵软无力。虽然燥热难当,却没有一滴汗。芳华使力将他按在床上躺好,不晓得该对他说什么。被父亲带入殿中时,瞧见他孤零零的,卧在一团锦绣之中。殿中的富丽辉煌,亦不能将那浓浓的忧伤掩盖,反而凸显出凄凉与孤寂。忆昔端了煎好的药,同时翔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芳华向前伸手道:“我来吧。”时翔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漱口的水,赶着将君上扶起在床头靠稳,悄悄向忆昔使个眼色退出殿外。
芳华将那银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一面道:“这药苦得很,莫如一口饮下的好。”君上近一月未与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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