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刃上拿下来,干燥,冷硬:“子熹,陪我躺一会好吗?”
顾昀不置可否地除去外衣靠在旁边,隔着薄毯将长庚搂过来,没多长时间就睡着了。
长庚这才悄悄地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战栗着想把枕边的人拖过来狠狠缠绵,然而一时竟不忍心破坏这种静谧温馨的氛围,只好一动不动地被欲/火烤着,又难耐又幸福地捱着。
从雁回小镇顾昀把他捡回来,到如今已经快十一年了,十一年间,顾昀的时间在边疆与沙场,与长庚聚少离多……但未曾有一日离开他的心魂。
长庚有时候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爱他,总觉得倾尽生命也难以报偿,而忽然之间,他意识到,与其说顾昀是他这一生中遇到的唯一一件值得期待的好事,不如说他自出生伊始所遭受的所有难处,都是为了攒够足够的运气遇见这个人。
这么一想,多年芥蒂,居然奇迹般地放开了。
雁王在江北受伤,大小事由徐令出面料理,徐大人是个软硬不吃的熊人,身边又不知从哪里挖来了杜财神的公子杜朗,杜公子话不多,但人很不好糊弄,打点难度也太高——他们家太有钱了,皇上都给打了好多欠条,仨瓜俩枣的好处根本不敢在这位面前拿。
当年九月底,徐令在雁王背后指点与江北大营的通力支持下,平定暴民叛乱,重新安置江北难民,而后由姚镇暂代两江总督一职,徐令回京复命,带走了雁王的折子。
至此,一场举国轰动的大案落下帷幕。
雁王本人还磨磨蹭蹭地一边养伤一边往京城溜达,未曾露面,而由他发起的一场轰轰烈烈的“运河长廊”运动已经落地生根,他的折子在讲宫里只压了两天,一场大朝会就过了,军机处主导力挺,两院难得悄无声息,几大世家忙着归拢内部势力,一时无暇他顾,方钦暂时蛰伏,隆安皇帝当天就批复了。
早已经心里有数的军机处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行动力,两天就出了一份完整的方案,让人几乎怀疑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不到一个月,在六部外成立运河办,运河办全权代理朝廷与杜万全等商会人士接洽,那杜财神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大皇商,早已经私下调配好的各种资源、材料源源不断地送到厂地,满朝上下不眠不休整整一个月,累趴下一大批平日只会伏案的文官,整个大梁都被一把大火烧了起来,好像要把两朝的尸位素餐通通补回来。
终于,赶在隆冬之前,把两江流民归拢至初步建成的厂房窝棚下。
而雁王李旻方才回到京城。
第99章 动荡
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顾昀先前虽然匆忙在京城与江北之间打了个来回,但前线还有很多事没办完,正好让长庚在此期间养伤,直到长庚日常行动无碍了,两人才往回走。
归途中正好碰上运河沿线一片繁忙。
正在建的厂子总归是不太好看的,尘土飞扬,出来进去的别管是工匠苦力还是下放的文官与皇商,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但还算有秩序。
做工的一天管两顿饭,过了晌午,一群年轻力壮、刚刚放下屠刀的流民就聚在一起,从铁皮的大车里往外捞杂粮的窝窝。
顾昀曾经微服匿名地去转过一圈,见那窝窝掰开以后里面很实在,粟是粟,面是面,拿在手中十分有分量,与当年京城起鸢楼上珍馐玉盘流水席没法比,甚至连粗茶淡饭都不能算,但是一群刚干完活的汉子凑在一起,一人举着一块干粮,蘸着一块工头从家里拿来的酱料时一起吃的时候,看着让人心里踏实。
临近京郊,顾昀骑马跟着长庚的马车,沿途闲聊起这事,长庚便笑道:“工匠什么的可能是从外面请的,过来当工头,带着大家干活,剩下大部分做工的劳力都是杜公直接从招安的流民中征来的,将来他们在哪来搬过砖,就会留在哪里一直捧这个饭碗。为了这个,我听说杜公向运河办求了一道圣旨作保,以朝廷名义做保,除非是自己想走,不然厂子不会赶人,一辈子是这里的人。”
没有谁比流离失所的人更期盼重新落地生根,让这些流民自己造自己的新家,他们能把活干得又踏实又痛快,偷奸耍滑的很少,杜万全只需要管饭,连工钱都省了一大笔,还经常有老太太在背后叫他“杜善人”,拜菩萨的时候总连着他的份一起,这人也实在是精到家了。
“好事,”顾昀想了想,又问道,“这么一来除了家人不减租之外,有点像军户——只是民间不比军中,要是有不好好做事或是作奸犯科的呢?”
“军机处出了条例,”长庚道,“我走之前就交代江寒石了,已经连同圣旨一起发下去了,一共十三条,内有细则若干,他们每天晚上收工,有专人给讲这个,倘若证据确凿地犯了,运河办的地方分枝能做主驱逐……唔,怎么,你还担心万一将来有官商勾结,欺负劳工的吗?”
顾昀一呆,继而失笑道:“怎么,那也有办法吗?”
“有,”长庚道,“在厂中做工十年以上的老人,只要一半以上的肯为他作保,那人就能留下,并且可以上告到上一级的运河办——其实就算是这样,时间长了也未必没有问题,到时候再慢慢改,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
顾昀:“你预谋多久了?”
“这可不是我想的,”长庚笑道,“只是刚开始和杜公接触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这么长时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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