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照顾,亲自赐字“子熹”,多次对文武百官说过“子熹如朕亲弟”,令太子私下见了,也要尊其为“皇叔”。
叔还是婶倒都是虚名,不太要紧,要紧的是当年顾昀这小小的男孩身后,安定侯一系的大梁兵权。
老侯爷旧部仍在,倘若顾昀在元和帝那里有什么不好,皇上的江山能不能坐稳还两说。
元和皇帝趁顾昀年幼,用了十年的时间削弱安定侯旧部,玄铁营在这种软刀子下几乎不复存在。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西域边防吃紧,外敌来犯,接连派了三个主帅,不是老了就是饭桶,隐隐出现重文轻武之势的大梁朝中歌舞升平惯了,居然没有一个拿得动刀兵的男人。
沉寂多年的灵枢院突然集体上书请愿,要求重启玄铁营。
被皇帝磨砺了十年的废铜烂铁就差一口气,终于还是没死绝,在顾昀手中起死回生。
顾昀对皇上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老侯爷与公主过世后,是皇上抚养他长大的,元和皇帝给了他父母都没有给过的温情。
公主可不是深宅妇人,那是个横刀立马的女巾帼,单是她能活到出嫁,没被天煞孤星的爹克死,就可见其是个真英雄了。顾昀天生两个爹,不知道慈母长什么样,他路还走不稳当的时候,就被那不靠谱的两口子带上过北疆战场,餐风饮露吃沙子长大,平生所遇的一点娇惯与柔软、风雅与斯文,算来全来自于元和皇帝。
另一方面,元和帝性情柔弱,年轻时,他这种柔弱勉强能说是“多情仁义”,上了年纪后,就完全是“昏聩无能”了。
他老人家一天到晚不想着怎么强国兴邦、开疆拓土,就知道惦记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的皇权,不是在臣子间弄权玩平衡术,就是没事给顾昀添堵,变着花样地寒将士们的心。
一边是无微不至的爱护,一边是无微不至的掣肘,顾昀被他两个“无微不至”卡在中间,真是宁可在边关吃沙子。
沈易意味深长地说道:“月满则亏,过犹不及,大帅,古人有训,功高不可震主。四境之邻全让你揍了个遍,下一步是不是就该造反了?当然,你不是这么想的,但是皇上怎么想,可就不好说了。”
顾昀漠然道:“我封侯‘安定’,就是为大梁打仗的,其他的事不归我管。”
沈易张了张嘴。
顾昀截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说了。”
两人多年搭档,一个眼神已经足以沟通意思,这对话乍一听让人摸不着头脑——沈易当然不是想和顾昀讨论当今皇上,老皇帝病病歪歪,一把年纪,这回急招顾昀回宫,大概也快归西了。
他说的当然是未来的新皇。
不算长庚这个流落在外的,今上膝下有二子,太子自小熟读经史,是个稳妥人,但和当今一样,他同样重文轻武,不赞成大量扩军充甲,认为有伤天和民生。
反倒是二皇子野心勃勃,入过行伍,一身想要开疆拓土的血性。
对于他们这些武将来说,孰优孰劣根本不必说。
顾昀脸色微沉。
沈易知道,自己若是识趣,就应该马上闭嘴,却依然忍不住抢道:“大帅,只要你一个态度,哪怕只是默许……”
顾昀看了他一眼,目光像两把凝着杀意的割风刃,沈易心口一滞,话音立刻接不上了。
顾昀一字一顿地森然道:“抵京后,三部在九门外待命,有想趁着皇上龙体不适、浑水摸鱼之徒,无论是谁,一律就地处决,听清楚了吗?”
沈易脸色微微泛白,良久,才低声道:“……是。”
两人各自沉默了片刻,顾昀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突然说道:“我不是冲你。”
沈易勉强笑了一下。
“元和十三年,我过得最痛苦的一个年,公主和老侯爷都不在,你也被接回沈家了,我那时近乎失明,耳朵听不清,”顾昀低声道,“那天外面下着大雪,冷得要死,我抱着老侯爷的剑躲在屋门后不肯让人靠近。是皇上领着三皇子悄悄来到了我家院里,他堂堂九五之尊,在大雪里站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我哄出来,他在我手心写字,还指挥内侍们给我们俩堆了个雪人。三皇子……阿晏,比我还小一岁,腼腆得像个小姑娘,总是笑,我怎么混账他都不生气……”
顾昀说到这里,话音顿住了。
三皇子九岁上就夭折了。
沈易:“皇上是个难得的多情人。”
可惜多情当不了好皇帝。
顾昀没接这个话茬,抬头望向不远处,长庚骑在马上,侧头和坐在车上的葛胖了句什么,葛胖小露出个憨态可掬的小胖脑袋,嘻嘻哈哈地应着。长庚若有所感,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顾昀的目光,那少年的神色骤然不自在了起来,愤愤地扭回了头去。
顾昀道:“这小子长得和他那蛮人娘一模一样,性子却像皇上,我有时候总是恍惚觉得,若是阿晏能平安长大,也该是这个样子。”
沈易闭了嘴,意识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长庚听不见顾昀和沈易说什么,但总觉得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又是在挤兑自己,简直如芒在背,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偷偷看了顾昀一眼,发现他居然纵马过来了。
这是还没完了吗?
长庚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当即一夹马腹,往前跑去,不料跑过了头,到了押送蛮人世子的囚车附近。
天狼世子的目光如附骨之疽,怨恨入骨,长庚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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