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互点了点头,依计行事。
夜很黑,入村的泥地堆满了枯叶,踩上去擦擦有声。我们越往里走,越觉得整个村子异常安静,完全听不见任何的声音。风声,飞禽走兽的声音,完全没有,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氛。我往前望去,怎么感觉村子东西两处的火光看着像两只发光的眼睛,中间黑漆漆一片好像一张很大的嘴,而我们所走的这条道,就像一条拖出来的舌头。
黑暗里,闷油瓶的手伸过来抓住我的,似乎他也直觉到这里有些诡异。他说:“不管发生任何事,记住待在我身边。”我的手则更用力地回握他。
我们就近找了一家有灯火的人家,来应门是个小男孩,大概十来岁。听说我们要投宿,碰地关了门。我们正愣着,又来开了,招呼我们进去。
家里年纪最大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叫德莱。其他七八个孩子,有男有女,从十几岁到四五岁。闷油瓶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德莱让最大的一个妹妹弄了点东西给我们吃。跟我们说可以睡一晚,但是第二天必须走。
从德莱的态度不难看出,他们对陌生人似乎很抗拒,有点小心提防的意思。这么一来,我们要找赞巴的事,还只能今晚就落实了。
闷油瓶继续假扮西北大学考古系研究生,说我们来此其实是听说有位叫赞巴的老摆渡人,想采访他,了解关于风陵渡的历史文化。
没想到这话刚说完,德莱忽然挥了挥手,方才来应门的那个男孩突然吹响了一个挂在脖子里的口哨。那种哨音声线细得像一根针,直往人耳朵里钻,钻进去,又爬到脑子里,头皮一阵阵发麻。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外面一阵嘈杂喧嚷的人声,一下子围住了德莱家的房子。吹哨的男孩把门打开,冷冷瞪着我们说:“出去!”
房子外面火光透亮,黑压压站满了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少数人拿着火把,大部分人都拿着各式武器。火光里我只看到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有眼睛里凶狠的目光看得出来,今晚是约不起来了。
屋子里德莱和他的弟妹们也都拿起了武器,闷油瓶抓着我慢慢地往外走。他全身肌肉都绷紧了,蓄势待发,但依然尽量保持平静,如果能够全身而退,冲突显然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德莱站在门口,一只手指着我,说:“他是个哑巴!他们来找赞巴!”
我被哽了一下,突然体会到了残疾人被人蔑视的悲愤。臭小子别落我手里,抽不死你丫!
人群中有个人站出来,冷笑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们有别的目的!我见过考古系的学生,一个个灰头土脸,磕磕巴巴不会同人打交道。你们俩?长这个小白脸样,还考古!”
我一看,驴蛋!居然是白天那个旅游区管理员!看不出来他还是有心眼的啊,暗戳戳给我们下罩子呢!他说这话满是歧视好么!能靠脸吃饭的就不能用实力说话了!什么逻辑!还有!死驴蛋白吃老子两包烟!
闷油瓶伸手做了个安待的手势,刚要说话,他们中已经有人喊了起来:“不要跟他们废话!守陵族训:外姓擅入风陵者,死!”
第57章 r (57) 风陵
原来西王村住的是守陵一族。经过确旦那些事,我对守陵族完全没有好感,即便他们本身的命运确实令人唏嘘。
不过因为这只笨驴这一声吼,我突然想通了一个问题。
旅游区管理员有一点没有说错,那就是现在这个风陵渡已经在地域上发生了变迁,很明显我们要找的是古风陵渡。而这个地名,我们在概念上被现今这个风陵渡所误导,理所当然认为风陵渡是指渡口。但是这里既然存在守陵族,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所指的风陵,是一座陵墓!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河水四》中提到传说中的女娲陵:“关之直北,隔河有层阜,巍然独秀,孤屹河阳,世谓之风陵。”古人把山南水北称作阳,正好是西王村所在的这个地方。
闷油瓶之前打听到我们要找的那个村子,所有人都从风姓,巧合的是,传说中的女娲一脉,不也是姓风吗?另传说也有讲到伏羲与女娲既是兄妹,又是夫妻,那么这与风姓村亲近繁衍这一特性也符合。也就是说,我们所要找的那个风姓村,应该就在风陵附近。只要我们找到这个村所守护的风陵,就能找到那个神秘的村子了。
或者说,所谓风姓村落,直接就是风陵吧。
这个结论让我瞬间兴奋了。但是兴奋这种事容易阳痿,因为我很快发现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我们还是不知道眼前这一村的人守护的风陵在哪里。这个问题仍然要问他们,但是他们的态度表明了,要愉快地和谈是不可能的。
况且眼前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和闷油瓶的人身安全。
管理员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噤声。他冲围着路的族人点点头,那边就让出一个缺口来。“现在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走吧。如果碰到了这里的什么东西,今天就得把尸体留下。”
手指着路,示意我们离开。
闷油瓶抓着我的手,用力按了按我掌心。我趁乱看了他一眼,他对我点了点头。
我心说好,先出去再说。
而后我们俩就慢慢顺着人墙的缺口退了出去。退到最后一个人身后时,闷油瓶突然一手揪住一个,把他们往人堆里一推,然后抓住我飞快地往村子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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