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婵失踪,事关重大,云府隐瞒得十分严密,寻常人绝不可能知晓。那张管事既然能受命前往谢瑢府上,迎接云婵、云烨姐弟回府,势必是极受府中信赖的,纵使对着同乡,也理当严守秘密,不妄言主家事。
陆升不过提一句出事前后,沈伦却神态自若,想来早就知晓了。
沈伦面无血色,连握着八角酒盏的手也在颤抖,却突然苦笑道:“抱阳,你……竟学会使布局坑人的阴招。”
陆升叹道:“我奉娘亲遗嘱,不问朝廷事,却也不是傻子。云常兄,云家大小姐要出家。”
初三时陆升同云烨曾在茶楼会面,从云烨口中得知了云婵的近况,她身体虽然痊愈,曾被嫁衣附体、勾引纨绔、夺人精气的种种行径却难以或忘,夜夜噩梦侵扰,饱受磋磨。唯有诵念道经时才得以有片刻安宁,故而如今竟动了出家的念头。
沈伦闻言微愕,随即却露出沉痛神色,叹道:“昭华不识春,冷清入经堂。可惜、可叹。”
陆升察言观色,却看不出沈伦有分毫懊悔,不禁略略蹙眉,再不想同他绕弯子,便单刀直入问道:“沈伦,破坏玄武镇魂印之人,究竟是谁?”
沈伦却端起黑陶细颈的酒壶,为二人斟满酒,随后方才笑道:“抱阳,我却听不懂了。”
陆升却道:“楚豫王邪术一事,堪比前朝巫蛊案,牵涉甚广。恩师受命追查此事,曾对我千叮万嘱,不可构陷忠良,却也不能放过宵小。那破坏玄武印之人,正是引起这场动乱的罪魁祸首,绝不可放过。”
沈伦放下酒杯,沉下脸色道:“抱阳,好端端的,你威胁我作甚?”
陆升道:“你若问心无愧,何必惧我威胁?”
沈伦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前朝太子问心无愧,也被逼迫至谋逆自尽一途,在下区区一介白身,在羽林郎跟前如何不惧。”
陆升也站了起来,却仍是目光清澈,直视沈伦,又道:“云常兄,念在同窗多年的情分上,你听我一句。回了陈留郡后,莫要再进京了。”
“陆升!”沈伦惊怒交集,不觉连嗓音也拔高。
陆升却不为所动,只道:“我固然想劝你,连陈留王的门客也莫要做了,然而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只是你在云府做了什么,我能查到,自然也有旁人能查到。云大人素来手腕强硬,云常兄还是避一避风头。”
沈伦在袖下攥紧拳头,冷声道:“我若是不从呢?”
陆升闭目,叹道:“我便只能大义灭亲,将你押送到羽林卫营受审。”
沈伦却突然失笑,抬手轻轻拍了拍陆升肩膀,“抱阳,你不懂。”
陆升不语,他如何不懂?破坏云薛联姻,自然有人获利,然而归根结底,不过是党项博弈,云婵也罢,沈伦也罢,无非都是棋子。
他一介功曹,每日里巡逻戍京,练练剑、抓抓鬼,保一方百姓不受流寇宵小侵扰,便做到了恪尽职守、无愧于心。
至于水月、沈伦心怀大志,要做一番大事,却同他无关了。
沈伦说了一通长篇宏论,见陆升仍是不为所动,只得叹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遂不欢而散。
南来来得迟了,只见到二人怏怏道别,她只当二人寻常争吵,对陆升埋怨几句,却又不忍心,紧接着安慰几句,便转身匆匆去寻沈伦。
陆升心里难受,喝了通闷酒便睡了,半夜里惊醒过来,只觉脑中纷乱,胸中烦躁难忍,口干舌燥,无一处顺心。他只得坐起身来,下床去倒杯茶喝。
不料才迈步就足下一绊,险些摔倒。他点了灯,却见地上横着一柄黑色鱼皮的佩剑,正是被他扔在谢府的悬壶。
陆升惊怒交集,推开窗朝着院外看去,四周寂静一片,并无任何人影,更看不出有人偷潜入院的踪迹。
他怕惊动兄嫂,只得暂且压抑心中焦躁,天不亮就提着悬壶出门,去寻谢瑢。
谢府上下仆从俱都熟识陆升,如今见他来,不等陆升敲门,若竹就忙开了府门,笑吟吟行礼道:“抱阳公子,许久不见,快请进。”
竟引着陆升登堂入室,径直进了卧房。
谢瑢尚未起身,此时斜倚卧榻,长发如瀑,只披着件轻软半透的丝绢长衫,睁着一双将醒未醒的眼眸扫他一眼,轻轻拍一拍身旁床榻,扬眉笑道:“抱阳,过来,时辰尚早,先陪我再睡些时候。”
谢瑢自然是生得极美的,骨重神寒、五官俊逸,穿衣时有名士的高华优雅风姿,如今衣衫半解,露出颈项修长、骨肉匀亭,肌理饱满有力,竟堪比常年练武的武人。
他毫无遮掩之意,袒胸露腹,半掩星眸,少了些高慢冷清,多了些慵懒随性,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撩人神魂。
陆升心头怒火霎时就被浇熄了大半,纵使心中口口声声骂自己色令智昏,却禁不住一双眼落在谢瑢身上,挪也挪不开。
谢瑢见那青年一面望着自己出神,一面却是连面颊也渐渐泛起桃红,他嘴角微勾,索性撩起轻薄被褥,顺带也扯得轻软长衫自肩头滑落下去,一面柔声道:“你若肯过来,我就再让你尝尝舒服滋味。”
陆升只觉耳旁轰然一声,羞窘交迫,耳根面颊俱是腾腾烧灼得厉害。
他一把将悬壶放在床头小几上,怒道:“休想勾引我!谢瑢,你半夜将这东西扔进我房里,究竟是何居心?”
谢瑢垂目扫一眼,笑道:“竟撑了这许多天,难得。”
陆升茫然,谢瑢又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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