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嘻嘻笑道:“道士莫怕,我、朕不随便砍人脑袋,你有话但讲无妨。”
皇后道:“清风真人,陛下恕你无罪,有话还请直说。”
清风真人无奈,只得道:“容贫道再验一验。”
他请侍从将铜镜送来,用白布隔着手捧起来,翻来覆去凑近了验看,又取一点泥土细细捻过,放入水中查看,随后毕恭毕敬行礼道:“启奏陛下、皇后,这四面铜镜,正是渡真化元四煞镇厄宝镜。”
皇后挑起一边眉毛,讶然道:“清风真人可看清楚了?”
清风真人低垂头,咬牙道:“看清楚了,五年前葛洪真人讲经时,贫道有幸见过宝镜。”
皇后嗓音便愈发冷了:“葛真人讲经会,本宫也去了。这宝镜雕四凶兽之象,正应其四煞之名,用得好了,以恶制恶,用得差了,却是大凶。五年前葛真人为彭城王炼制四煞宝镜,彭城王却道这法器自带不祥,恐日后生患,下令将其毁去。想不到……今日竟有幸再见真物。”
天子茫然道:“皇后对这法器知晓得真清楚。”
皇后嫣然一笑,竟显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低声道:“五年前臣妾尚未定亲……追着谢瑢公子去的讲经会。葛真人是谢瑢的师父。”
天子笑道:“皇后以前真是调皮。”
二人又说笑几句,天子突然一指木盒,问道:“楚豫王府的旧物,藏着彭城王的生辰八字,楚豫王府的地下,挖出原属彭城王的宝物,究竟是为什么?”
天子性情憨直,却并不是蠢人,如今这一问,众人俱是心头一沉,皇后似笑非笑,朝着跪在座下的群臣看去。
司马倩知机伏在地上,哀哭道:“求陛下为祖父、父亲主持公道!”
天子忙起身离了王座,去搀扶司马倩,连声道:“堂姐,莫要伤心,慢慢说。”
司马倩握住天子衣袖,哭得悄无声息,削肩颤抖,犹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哽咽道:“臣闻四煞宝镜能镇邪亦能招邪,靖皇叔他……一面昭告将这邪物毁去了,不料暗地里竟将其埋入我楚豫王府之中,戕害手足、令人心寒!”
天子惶然道:“靖皇叔他……为何竟做这等事?”
皇后道:“陛下息怒,靖皇叔究竟做没做,不如召来亲口问一问。”
天子道:“可、自徐州到京城千里迢迢,便是快马加鞭也需数日……”
皇后笑道:“靖皇叔虽然远在徐州,他儿子却在京中。姚侍郎。”
黄门侍郎姚苍海上前一步,细声禀道:“皇后,彭城王世子今日来拜见过周太妃,如今已出宫去了。说是……去听涛楼会红颜知己。”
皇后轻笑出声,“世子红颜知己遍天下,也不知忙不忙得过来。”
天子道:“既然如此,卫苏,你且派人去请愈哥哥再回来一趟。”
卫苏忙应了,奉旨去“请”司马愈。
他大步出了台城,立刻召集兵马,晁贺与众副将紧跟其后,紧张问道:“将军/师兄,究竟出了何事?”
卫苏神色凝重,翻身上马,只望着天际乌云沉沉,长声叹道:“要变天了。”
第49章 竹马来(九)
院中突然发出一声杯盏摔碎的脆响,木门随即吱呀一声打开了,陆升朝门外走去,房中传来沈伦嘶哑喊声:“拦、拦住他……”
岳南来不假思索,几步冲到院门前,张开手挡在陆升面前。
陆升生生止步,沉下脸道:“南来,让开。”
沈伦跌跌撞撞靠跪在门口,嘶声道:“陆升!以你之力,不过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你要去送死不成!”
陆升只觉心头一团火烧得旺盛,但凡想到谢瑢横尸眼前的景象,便心痛如绞,险些连呼吸也随之生生遏制,他足下一旋,就往小院墙壁边冲去,南来身手灵活,随手抄了竹扫帚就往他膝弯点去,一面厉声喝道:“沈伦送死,你也要送死,你们男人为何都嫌命长!”
陆升险些被她扫得踉跄跌倒,却又知晓她是好意,又是无奈又是郁结,只得先行闪避,拿剑鞘抵挡扫帚,一面道:“南来,让开,我这是去救人!”
沈伦伤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渗出来,缓缓染了满地,他却顾不上,扣紧门槛,圆瞪双眼道:“抱阳,你同谢瑢相识不过数月,何至于为他冒天大的风险,连命也不要?你若死了,有多少人要伤心?”
陆升若死了,自然兄嫂、师父师叔、亲友同袍要伤心欲绝,然而若谢瑢死了……陆升也是要伤心的。
陆升格挡的手一缓,就被竹枝扫过面颊,南来力气大,竟将他面颊扫出几丝血痕,骇得急忙扔了扫帚,“抱、抱阳哥哥……”
陆升道:“不妨事。”随即趁着南来停手的空隙,一跃而上院墙,转头道:“云常兄,南来,放心,我不送死,也不会任谢瑢枉死。”
他一跃而下,健步如飞,朝着巷外跑去。
谢瑢猝不及防,轻轻打了个喷嚏,低声道:“失礼。”从若霞手里接过了丝帕。
日光轻笑道:“按照中原习俗,也不知是哪位佳人在思念谢公子?”
谢瑢仍在驿站当中,驿站外围满羽林卫,房中此时以清风观主、圆觉住持为首,坐了多位高僧、真人,俱以请教之名,前来向谢瑢讨教玄术。
一屋子方外高士,人人德高望重,谨言慎行,唯独西域来的日光言行全无忌讳,问得毫无顾忌。
谢瑢只扫他一眼,置之不理,其余人也无人应答,日光稍感无趣,抬手轻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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