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抚掌而笑,叹道:“谢公子当真心思剔透,叹为观止。”
谢瑢不为所动,只问道:“水月先生就因此将他逐出师门,送到卫苏门下习武?”
水月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正是。抱阳心思纤细敏锐,若是再念多了圣贤书,只怕思虑过深、易生心魔,反倒害了他。”
谢瑢道:“原来水月先生一片苦心,全是为了抱阳着想。”
水月微微一笑,一面站起身来,一面柔声道:“我这学生愚笨得很,上不得台面。幸而却同谢公子有点缘分,以后就劳谢公子费心,照顾他一二。”
谢瑢眉头一皱,环抱陆升肩头的手紧了紧,冷道:“你这学生大智若愚,是难得的良玉,若是落在你手里倒是糟蹋了。”
水月反倒笑得愈发柔和,好似悬在城楼上一盏光芒和暖的明灯,迈下回廊,又回头望了陆升一眼。
谢瑢道:“水月先生不同抱阳道别?这一别可就是天人永隔了,好歹让昔日的学生送送行。”
水月道:“我如今乃是朝廷钦犯,他若见着了,便要背上玩忽职守、知情不报的罪名,我连累了一个,却不能再连累第二个……如今既然见过,就当是送行了。谢公子,告辞。”
谢瑢将陆升轻轻放在若霞送来的软垫上,这才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环臂抱拳,行了个弟子礼,肃容道:“谢瑢代陆升,恭送先生。”
水月含笑对谢瑢拱拱手,这才转过身去,袍袖一翻,走进庭院,消失在树影掩映当中。
陆升醒过来时,察觉四周柔软,他正躺在谢瑢那张拨步床上,头枕在谢瑢肩头,手足犹如章鱼般缠在谢瑢腰身腿上。
床帘外隐隐投进些烛光,隐约照出谢瑢沉眠如天神的面容,二人长发泼墨般交缠在枕间,难分彼此,透着难言的暧昧温柔。陆升慌乱不已,松开手坐起身来,就要翻身下床。只是他躺在里侧,要离了床榻就要自谢瑢身上翻过去,才一动就被谢瑢拦腰搂住,压回被褥之中。
陆升心跳如擂鼓,慌张道:“阿、阿瑢!不要乱来!”
谢瑢俯身在他头顶上,却轻轻笑出声来,他赤着上身,肌理坚实隆起,长发披散,少了往日的端方风仪,却隐隐透出几分凶兽般的强力与威胁,就连笑容也好似狰狞猛兽咧嘴露出利齿,叫陆升愈发胆战心惊,只睁大了双眼瞪着他。
谢瑢却不曾得寸进尺,只将两手放在陆升耳侧,好整以暇、居高临下俯瞰,笑道:“慌什么?我不过有话要同你说。”
陆升颤声道:“什、什么话?”
谢瑢道:“有人托我转告你:我走了,你往后万事不可莽撞,多同谢瑢商议。”
陆升茫然:“走了?谁走了?谁托你转告?”
谢瑢道:“水月先生。”
陆升大惊失色,也不顾同谢瑢调情,利落钻出他两臂之间,跌跌撞撞下了拨步床,借着留在桌上的烛台映照寻找脱掉的外衫和鞋袜,一面焦急问道:“先生何时来的?何时走的?往何处去了?”
谢瑢道:“一个时辰前就走了,不知去向。”
陆升手一颤,腰带落到地上,他转过身瞪着谢瑢,厉声道:“你为何不唤醒我!”
谢瑢亦起身下床,一面走向陆升,一面柔声道:“先生不能见你。”
陆升两眼发红,只觉心头混乱如麻,茫然道:“为、为何不能见我?”
谢瑢道:“你身为卫戍京师的羽林军,若见了朝廷钦犯,是当场捉拿,还是去报官?”
陆升道:“我、我……”
谢瑢道:“水月先生一片苦心,莫要辜负了。”
陆升惶然无措,气息也愈发微弱,喃喃道:“先生、先生为什么要我同你商议?阿瑢、阿瑢,先生他……可好?”
谢瑢道:“气色好得很,只是担忧你,故将你托付于我。”
陆升深吸口气,这才镇定了少许,怒道:“我大好的男儿,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何必托付给别人?先生他……杞人忧天!不、不成……先生来道别,定然要叫上沈伦,沈伦那厮……”
他突然攥紧了拳头,“阿瑢,我要出城!”
谢瑢叹道:“这个时辰,早过宵禁了。”
陆升焦急踱步,突然咬牙道:“就说羽林卫查案,城门卫自会为我开门。”
谢瑢冷嗤道:“闹这么大动静,究竟是去见沈伦,还是为朝廷通风报信?”
陆升脸色惨白,只用一双清澈如鹿的双眼望着谢瑢,喃喃道:“天一亮,便见不到人了。”
谢瑢道:“我倒有办法,只是……”
陆升精神一振,忙道:“但说无妨!”
谢瑢沉下脸道:“人人唤你抱阳,我也唤你抱阳,本公子不高兴。”
第54章 竹马来(十四)
陆升一愣,又怒道:“这时候说这做什么?”
谢瑢道:“若不趁人之危,你如何肯应?”
陆升见他如此理直气壮,反倒无言以对,垂头丧气坐下来,低头道:“我名陆抱阳,旁人唤我陆抱阳,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我还能让每个人改口不成?”
谢瑢道:“旁人不能改口,我却能改口。”
陆升猜不透谢瑢意图,只挑起眉头看他,见那人笑得高深莫测,便忍不住问道:“你……待要如何改口?”
谢瑢道:“慕而入怀是为抱,山南水北谓之阳,不如往后就叫慕山。”
陆升先是一愣,继而怒道:“我是慕山,你是千山,分明不怀好意!”
谢瑢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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