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松遥强忍欢笑,一如既往地用手轻抚路儿的头,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你这个小笨蛋,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你一个人不能生活吗?好了,我跟你交代些事,好好听着。”
“我先给你换炭盆。”
路儿揉了揉眼睛跑出去了,黄松遥在路儿离开之后又开始了咳嗽,轻羽般的雪片还在洋洋洒洒的飘着,黄松遥回头望着那白茫茫的天地,他好像看见迟暮在对他伸手,在对他笑,在指引着他走向另一个尽头。
或许这并不是爱情。
黄松遥刚刚喝完药,路儿不在的时候,他都自己熬药,好在皇家墓陵还没有让他可怜到没有吃喝。
雪依旧在下,寒气透过墓园的石碑往返穿梭,黄松遥伸手去触碰附在石碑上的冰晶,一秒即化。
他开始想念迟暮了。
自从皇主从南甸迁京回来之后,京中的天象便开始有些诡异。三月不雨,五月不热,七月大涝,腊月却大旱,百姓苦不堪言,民间到处流传皇主所到之处如同感染了瘟疫一般,哪哪儿都遭灾。黄松遥自然不会被当没事儿人一样干晾着,西吾时见着大臣们不断上呈的救济折子就头疼,为了逃避已经七日没有上朝了,老臣也都不敢言语,就盯着黄松遥了。
“大祭司,这皇主不管事儿,你可不能不管了啊,天下苍生都仰仗你了啊。”
一到有事的时候,这黄松遥头上准是要被戴高帽,无奈之中还要充满希望。
“各位放心,只要皇主需要我做的,并且是我份内可以做的事情,松遥定当竭力。”
顺嘴的话也说过很多次了,黄松遥早已习惯,只是凭经验,他觉得这一次会有些吃力。
隔日,西吾时将黄松遥招入内殿,即使事态已经变得火烧眉毛了,在黄松遥面前,西吾时依旧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誓将他永远踩在脚底。
“今日传唤大祭司,乃是要将一件重要的事情托付于祭司。”
“皇主言重了,为朝堂,为百姓,本就是松遥的职责,称不上托付,皇主尽管吩咐就是了。”
“那我就不绕圈子了,这腊月无雪,国内多地都旱情甚重,百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祭司既然是天的传话人,这次便请祭司登台求雪,以解苍生之苦。”
“求雪不是不可,只是天象异动已久,灾情严重,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一场雪就能化解得了的。”
黄松遥本想借此规劝皇主好生处理政务,却惹得西吾时脸色铁青。
“等雪降下来一切都好说,你退下吧。”
这言外之意,若是雪求不下来,不仅是百姓,就连黄松遥自己也要遭殃了。
黄松遥没再说什么,谢了礼后默默的退了出来,转身便迎上了迟暮冰冷如铁的眼神。
“想必你一定是皇主派来监视我的吧?”
黄松遥一边走一边问,他不用回头都能知道迟暮一定跟着,那个人的气息如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如果下雪了,真的可以缓解灾情吗?”
“那要下一场多大的雪啊。”
黄松遥停下脚步侧身回望,他笑了,笑于格局之中,不沉于浮世。
路儿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家主人,他手里抱着狐皮披风快速跑过去,因为看到迟暮,心中还惊了一下,以为这个人又要做出什么伤害黄松遥的事情。
“少爷,你下朝啦。”
“嗯,刚刚结束。”
“少爷,天冷,快把这披风披上吧。”
路儿抖开披风想给黄松遥披上,黄松遥从他手上接过,毫不犹豫的给迟暮披上了。
“诶?这……”
路儿的眉毛瞬间下垂了,不知何意。
“我不冷。”
迟暮的皮肤比较糙,受不住狐皮的顺滑,赶忙从黄松遥的手边逃开。
“迟暮,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黄松遥坚持要把披风给迟暮,两个人站在殿前来回的推脱总不是什么好看的场面,为了不引起注意,迟暮只得接过柔软的狐皮披风,不再说话。
“天冷的时候也要注意保暖,不然等老了,病痛就全都冒出来了,这是黄松遥的调养之道。”
路儿听着黄松遥编起理儿来头头是道,忍俊不禁,反倒让黄松遥轻轻弹了脑门儿。
回想与迟暮的过往,黄松遥并不遗憾,虽然没有很多独处的机会,比起长久的缠绵,他们的情全都付给了相望的一瞬——举手投足之间,眉眼对视之时,心中便有了数。
☆、斩
迟暮请求西吾时放他自由,提出这件事的时候,西吾时正在剥桔子,冬天本无桔,他让人到处给搜罗来的,桔皮扔的满地都是,汁液从指缝间流出。
“为什么呢?我对你不好吗?”
西吾时本人表现的还算是淡定,淡定的用手巾擦去桔汁,淡定的将桔瓣放入嘴里,冬天的桔子也不甜。
“这是我自己的意志,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是吗……想自由也没什么问题,只需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我最近头疼的厉害,让御医治了几天,说是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因为远陵那边有阴风,与天子之身相冲。所以你去帮我镇邪吧,陵地有一块红线标记的石头,和陵地风水不和,你去毁了它就好。做完这件事,你就自由了。”
迟暮没想到西吾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一心想和黄松遥在一起,为了这最后一件差事,也必定要漂亮的完成。
皇家墓园别称“远陵”,是由前三代皇主所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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