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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见过衍真後的第三日,归晴在驿馆里得到消息,衍真将於即日正午,押赴刑场处斩。
此事断然无虚──盖了鲜红官府大印的白纸黑字,就贴在城门口上。
而这时离正午,只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归晴急得心尖都著了火,跑去找绛瑛,却被侍卫拦在了绛瑛的门外。
“绛瑛……求求你,求求你救他……”
外面,归晴的叫声带著哭音,凄惨万端,令人听得心悸。
绛瑛挑帘望了望立在门外的归晴,又轻轻合上了竹帘,却硬著心肠,始终不应。
一出戏的剧本,纵然编得再好,要令人相信,也要配合相当的演技。如果他此时就心软,这出戏便不再完满。
过了一阵子,外面那仿若啼血般的唤声,终於停了。绛瑛刚刚松了口气,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声沈闷重响,然後是侍卫的惊叫怒喝。
绛瑛心头一阵慌乱,伸手就将帘子整个掀开。
归晴正跪在他门前的石阶下,不停地磕著头。
不……那已经不是在磕头,而是将前额一次次地往青石板上砸!
绛瑛来不及想什麽,一个纵身就翻到了窗外,冲到归晴面前,将他扶起,面露愠怒地斥责:“为了那个人……你、你竟是想寻死麽?!”
青石板上,已经洇开了一滩鲜的红。归晴前额血肉模糊,却目光灼灼,劈手抓住了绛瑛的肩膀:“没错,如果救不得他……我今日死在这里,也算遂了心愿!”
“快起来……我有说不救麽?只是,大内天牢之中,对死囚看守得严密无比。就是现在动手,也救不得他。”绛瑛微微叹了口气,“要救他,只有一个法子……”
绛瑛伏在归晴耳边,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劫、法、场。”
归晴怔怔地望著绛瑛,感觉上有些回不过神。
“原本不想这麽做……毕竟,劫钦犯的罪非浅,此次……我已经为你,将性命赌了去。”绛瑛用袖口擦去归晴额上淌下的血污,眼中浮现泪光,“我把你放在心尖儿上捧著,你怎就忍心这麽糟蹋自己……快随我进屋,好生包扎一下。”
绛瑛这番话,虽说包含七分谎言、却也有三分真情在里面。他本就擅长作戏,更是将这三分真情发挥到十二分。
归晴听他这麽说,焦虑之外,也为之隐隐感动,随他走进屋内。
以死逼他去救拂霭……是自己的不对。毕竟,他要违逆国家法纪,冒天大风险……而他,又身份尊贵,有著大好前程……
但,为了拂霭……眼下却也顾不得这许多。这份情,只有等到来日再报。
还是初夏,阳光却已经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
归晴头上包了圈纱布,混在人群中。他看著衍真被扭著双臂,拖进了法场,顿时连呼吸都开始急促。
衍真的伤势,好似比前两日在牢中,又重了许多……一张脸青紫肿胀得厉害不说,就连以前的旧伤疤,本来已经呈现出玉白色,如今也变做了深红……至於身体,更是处处皮肉翻卷、惨不忍睹。
“……不要慌。”绛瑛紧紧握住归晴颤抖的手,在他耳边细语,“说好了的,我们只能站在这里观望……是成是败,只看天意。”
归晴点点头,只觉心跳如擂鼓。
本来,绛瑛说什麽都不肯带归晴来法场。一方面是他来也没有用,或许还会连累别人;另一方面是怕万一失手,他受不了这个刺激。
但经不住归晴苦苦央求,绛瑛终於带他来到了这里。
是的……只能静静观望。否则的话,非但救不了衍真,还会令冒险帮助自己的绛瑛,也连累牵扯进去。
行刑官扔下一道红签,刽子手将衍真的头按倒在木桩上,然後高高举起了闪亮的斧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明亮的剑光从空气中划过,将那柄高高举起的斧头震飞。与此同时,几个身手矫健的蒙面人跳上刑台,直奔衍真。
“来人!有人劫法场!!”
北方异族生性骠悍,尚武成风。莫说武将,纵是文官也往往骑得好马,使得好剑。这时,只见行刑官大喝一声後,从腰间抽出佩剑,带头朝那几个蒙面人冲了过去。
双方皆非弱者,顿时只见翻腾鹞跃,斗作一团。
归晴死死盯著刑台上那场争斗,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绛瑛的手,身上已自出了几层冷汗。
绛瑛却闲闲地偏过头,望著归晴紧张的神情,唇边浮起个浅笑。
到目前为止……他的剧本,上演得非常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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