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初登玉阶上
赵承的左首坐了爱人,右首坐了情敌,这感觉大约十分微妙。他正襟危坐,对纪桓道:“长卿说吧。”
纪桓应诺,然后问道:“平阳侯府的侍卫长,陛下可见过?”
一放出去就招惹别的男人!这个孟夏不算,还有什么侍卫长?赵承不悦的神色登时就挂在了脸上。他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头:“没见过。那老贼的侍卫长算什么东西,朕为什么要见过?”
纪桓明知他说得是实话,可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好吧,臣自己去找找好了。”
“你给我站住!”赵承醋意大发:“走两步路都得拄杖,你逞什么能!那什么侍卫长就这么要紧吗!”
纪桓实在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他莫名其妙地看了赵承一眼,点头道:“自然要紧啊。”
赵承:“……”
孟夏看见他们俩鸡同鸭讲,幸灾乐祸的心情溢于言表。他“适时”对赵承道:“陛下,据臣所知,那侍卫长应当是最后关头放了长卿一命之人。”
看见纪桓拼命点头,赵承顿时语塞。他狠狠地瞪了孟夏一眼,然后温言对纪桓道:“我的意思是你坐着,我去叫人放了他。”
纪桓:“……先别,如果他还活着,那他当是最后一个见过平阳侯、嗯,老贼的人。”
侍卫长李通并不在俘虏中,而平阳侯也不太可能在紧要关头带上一个刚刚背叛了自己的人。那么……纪桓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有可能逃走了,但也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赵承拍了拍纪桓的手:“别担心了,长卿,我已经叫人去找了。”
纪桓点了点头,有些内疚地说道:“其实当时……是臣骗他放了臣的。平阳侯杀了平阳侯夫人,那人是夫人的陪嫁,希望臣能带着‘证据’逃出去,为夫人伸冤。”真的证据早已由孟夏带出;而他那把足以以假乱真的匕首已经在混乱中不知丢到哪去了。
赵承立刻应下:“没问题。等朕将那老贼抓回来,一定叫他把该认的罪都认了。不过最后见过他的人,应该还有舞阳长公主——虽然我那姑母大概根本不可能对我说一句有用的话。”
舞阳长公主的确没提供任何信息,因为她死了。
一盏鸩酒,干净利落。她的手边是一幅用里衣写就的血书:“妖后祸国,昏君无道。”
赵承:“……”里通外国,她还觉得她自己心系天下是怎么的!看来先帝脑子不好绝对不是偶然现象。
纪桓看着长公主绝笔抽了抽嘴角:“这个‘妖后’是哪个?”
赵承哼了一声:“反正昏君是我父亲。”
傍晚时分,赵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侯府中所有的尸身都排查过了,并没有侍卫长的;而坏消息是,平阳侯追丢了。
“好在,赃物尽数追回。”前来复命的将军气喘吁吁地说道。
其实赵承对抓捕平阳侯的执念并不十分巨大——毕竟他的长卿也算囫囵个地回来了——而铁器兵刃没有流落到匈奴,也算是及时止损了。因此他并没多苛责这将军,好言安抚了几句便让他下去了。
平阳之事告一段落,他们稍作休整后,赵承便下旨返回了。永安侯终于松了口气,以一种送阎王的心情诚心诚意地送走了皇帝陛下,并且祈祷他以后再也别来了。
临别之际,赵承对永安侯笑了笑:“朕走啦,姊夫回家好好休息几天,过些日子可能还得麻烦你搬个家。”
章函彻:“……”
赵承回到长安后,雷厉风行地将平阳的事处置得干脆利落。凡是牵连者一概严办,没有任何转圜得余地,该族的族,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甚至连这些天妄图给他递话求情的都被连带着治了罪。
他还顺便把那个要钱不要命的河东太守傅融免了官。
纪桓实在讶异于这短短几日里赵承收集到的如此充足的证据,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哪知私下无人时,赵承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七成都是我猜的,没有证据算什么,制造一个就是了。”
纪桓:“……”他觉得这少年天子实在是长大了,他大概再也不能把他当个孩子看了。
不过他们君臣二人都有些担心太后的反应。无他,此番查出傅融身后之人,竟是纪谨之那个败家子。赵承顾及太后颜面,没有直接责罚纪谨之。但是纪公子这事实在办得不算隐秘,稍微顺藤摸上那么一摸,便能摸到他的头上。
“纪相英明一世,唉,虎父犬子啊。”私下里,赵承这样对纪桓嘲道。
出人意料的是,纪太后不仅重责了纪谨之,还将虎符给了赵承。
虎符是……先帝不管事,那半块虎符一直名不正言不顺地在纪平手里握着,纪平过世后便托付给了纪太后。
赵承便是想不到,这东西居然到手得这么容易。上一世,那可是纪琬的嫁妆!
“朕老了,早就不想管这些事了。”纪太后将赵承和纪桓一并叫来长信宫,神色疲惫,“幸好,卿不像先帝……”
她冷笑了一声:“听说赵成卿死前还留了封血书?哼,昏君,妖后,辈分都搞不清楚还谋反呢,她以为这被赵景糟蹋完的河山,是赵舜那个草包能理得清吗!”
赵承与纪桓面面相觑,太后已经根本不愿掩饰她对她的夫君发自内心的厌恶了。纪太后轻松地笑了笑:“大周有卿,幸甚;纪家有阿桓,幸甚!卿不是先帝,阿桓也不是延年,朕没有什么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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