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上观景电梯,魏语迟示意弟弟去看那落地窗外、枫羽市的绚丽夜景。
只见枫羽市在夜色中,就像一只华美璀璨的海月水母,于漆黑的深海中翩翩起舞;从宇宙中看地球,枫羽市又应像一颗硕大灿然的、缀于蔚蓝星球上的钻石,专用来点缀出生命的光华。
魏语迟的声音有些动情,他说:“烬弟,这就是你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却是以叹息收尾。
因为祈月烬完全背对着落地玻璃,他对着自己用生命呵护了千载的灵地,仍是不为所动。
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魏语迟说过、暂居这栋高楼的安纳斯。
他将全部的感知力都用在搜索安纳斯的方位上了。枫羽市的夜景,从古至今,他看过无数个轮回,所以毫无兴趣。
电梯抵达顶二层。根据电梯内的楼层功能说明,顶二层为歌舞升平的娱乐场所。
在歌厅外负责检查来客房卡、入场券的检票小姐正专注凝听厅内那优美的歌声,就感觉眼前两道风一瞬而过——正是两兄弟利用隔断结界无票入场了。
检票小姐微吃一惊,却没多想。她拿出手机,再一次按下了录音键,只为再录一遍那首歌。虽然手机内已经存有多次录音,但她总想着要得到一首音效更加完美的自录歌曲。对于这首歌,尤其是。
祈月烬还未踏出电梯,就已经听到他低低的吟唱了。他还未踏出电梯,就已经看见了他目光流离的微冷容颜。
他的心眼锁定着他,双目却接连映入检票前台、对拉大门、昏暗灯影、舞池吧台——以及,看台上垂眸演唱的他。
虽然真正进入现场,只听到了他唱后半首;但有通灵的感官,自然没有错过他完整的一曲。
静默于立柱后的暗处,任由变幻的暗光扫过发际。
比任何听众都要专注,痴痴的凝视他半明半暗的苍白容颜、倾听他仿若清溪流砂般的磁感声音,祈月烬紧贴裤缝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心头涌起一股仿佛熔岩般的炽热情感,就像沉寂了千年、终转活跃的休眠火山,在即将喷泻出灼炙的、震天动地的热切情意前,都要因难以遏制内部气体的冲力而颤抖身躯。
他用外文唱出的歌曲,祈月烬在没有连通灵穴的情况下,完全听不懂。
但,只是凝视着他偶尔抬起的微颤眼睫,与光华流淌的异色双眸,祈月烬就仿佛疯癫般,露出个喜悦至极、以致不知所措、似笑似哭的表情。
隔着攒动的人影,隔着大片的黑暗,他就像冥河那一头的雪白彼岸花,就算意味着死亡与无情的不详,也因太过纯美清丽而勾人如扑火的飞蛾般追随。
地府要是有了他,似乎不再是个诡黑阴寒的可怖之地了。如果迎接死者的是一片干净的纯白花海,仍是再血仇胜海的恨,也会化作万籁俱寂的一声叹。
祈月烬在无尽的感动中,忍不住天真的想,要是自己有幸作了阎王爷,一定要下令拔光那冥河两岸刺目的红石蒜花,全换做纯白的曼珠沙华。
说不定还算给地府改善了形象呢。
立于祈月烬身旁的魏语迟则是客观冷静的多。但他一瞅安纳斯的装束、一听他的歌,还是忍不住感叹:安老大也算是个妙人了。
只见安纳斯一身素净,纯白的西服套装搭配雪发白肤,给人异常纯洁的雪人偶之感。
唯二带点颜色的,则是他反光不同的鸳鸯眼。变幻的灯光钻入他的眼瞳,左眼水色荡漾、温润灵动,右眼则如冰种黑曜般清透,透出玉莹莹的光色。
或许是天生如此,他那西洋人的深邃轮廓总透出些寒凉的冷意,就算歌唱得再深情婉转,他也能显出些漠然的无情。
就像现在,他用空然灵恍的声音唱出“d yit t”(我需要你,已迫不及待),眉眼却在一瞬间闪过一抹嘲笑抵死相随的冷酷,好像他只是公式化的唱着悲欢离合,自己则超然物外、不理人事。
魏语迟忍不住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因为,就算这么“不投入”、“虚情假意”了,他还是唱得好。
因为无情无感的面具戴得过久?还是讨生活的麻木无聊所致?
入耳的歌曲应是他自己所创,因为这莲景饭店只欢迎驻点的创作型歌手和已成名的歌王、天后,拿些唱烂了的街歌登莲景饭店的台,是要被丢白菜帮青菜叶、西红柿加鸡蛋的。
魏语迟听得懂英文,也有通灵的感官,已将他的整首曲子记入脑中:
《t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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