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我又怎么样?只要我活着,无相封灵阵就不可能破除,蔚苍雩就不能自由,你们全境生灵的生死就会被牵连,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殷寂言摇着头,“你真是让我看不懂了。而且我也不明白,你去找白樱到底有什么意义,不是要我牺牲么?怎么又让我活下去了?”
他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轻叩着坛壁,细碎清脆的“叮叮”声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明显清晰。“所以,为什么要救我呢?就让我那样魂飞魄散,不是很好吗?至少我到死还能念着你的好,记忆中也没有欺骗和谎言。而你们可以继续没有威胁地生活,这样不是好吗?难道杀我一次不够,还要再算计让我死一次吗?”
“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你说的喜欢,是真话吗?”殷寂言觉得前方景物开始模糊起来,他强自扯出一个笑容,也不管有多凄楚难看。“在天域的时候,意识微薄,也没有什么归属感。我觉得,与玄佾在一起的几百年,都比不上和你在一起的那五年。”
他晃了晃酒坛,液体与内壁相碰的轻快水声揭示了瓶内的酒水已余量不足。“世人都说,一醉解千愁。酒是好东西,醉了就能忘记一切,什么烦恼都抛到脑后了。记得那一次我们几个在永昼宫喝酒,你们都饮得痛快,也非要让我一起。我当时其实很不高兴,因为我既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也不想抛开过往发生的一切。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刻,对我而言都是很珍贵美好的回忆,我恨不能深刻于心,怎么会舍得忘记。所以那次我做了些手脚,根本没饮下多少,而你们早就喝得七荤八素的,也发现不了。其实啊,千杯不倒的名号还是归清和的,哈,倒是委屈他了。”
他仰头,灌了满满一大口酒,突来的辛辣刺激将他逼出了些泪。他道:“只是,现在,我宁可醉一场,忘记我在凤巢听到看到的一切,忘记这两日在我脑海中逐渐清晰的事实。”
他说了这半天,也不闻那人回应。他也无所谓,随意往后一躺,空了的酒坛子被他松了手,咕噜咕噜顺着屋檐的斜坡一路滚下来,“咚”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却没破碎,又顺势滚了几圈,和其他的四散的酒坛子撞到一起,打了几下旋儿就定下不动了。在倦意即将涌入的时候,微微吹拂的冷风中隐隐约约夹着一句话。“你后悔吗?”殷寂言维持着姿势,努力撑大了眼睛,望着无星无月的浓黑色穹顶,声音轻似蚊吟,却清晰,认真,且温柔:“我在这人间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你,从此我再看不见,装不下其他的人啦。”
“从始,至终,我都愿意为你赴死,哪怕现在,这一刻,这一瞬。”
殷寂言第二日醒来,还没走出院子几步,宣央央就过来了,跟他说姜沅瑾已经走了。
许是宿醉还未完全回过神来,他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而后竟有些慌起来,直愣愣地问:“他有说去哪里吗?”
看见宣央央摇头,殷寂言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忐忑逐渐被一腔委屈不甘和愤懑所替代。好歹该跟自己说一声吧?他这边还没做什么,姜沅瑾就先来个不告而别了。殷寂言越想越不满,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他突然想起,那块从赤火藤妖身上落下来的龙心碎屑,这原本应是属于蔚苍雩之物,自己本打算交给姜沅瑾,结果那时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事情搅得他一时忘记了这事。
殷寂言揉揉额头,头还有些晕眩。依自己对姜沅瑾的了解,他有可能去的地方,无非就是永昼宫,或者去找蔚苍雩。那日看见这块红色小石块的时候,姜沅瑾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太正常,脸色很差,定是想到关于蔚苍雩之事,所以他此去找蔚苍雩的可能性最大,而且若是永昼宫,大可不必瞒着自己。
蔚苍雩的住处,殷寂言还依稀能记得起那地方,就是自己复生初醒的那处洞府。只是当时苍雩言道那是他的临时居所,如今并不能肯定他还在。但殷寂言还是决定走一趟。
想清这些,他缓了缓情绪,对宣央央道:“好吧,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我也不多留了,小宣你替我谢谢宣府主这几日的收容。”
宣央央听闻他也要走,面上顿时露出不舍之态,忙道:“谢是不必,你们本是客,却是因为周墨的事情没有好生招待你和昭沅君,倒是我很过意不去……不过,殷先生你急着走,是去找昭沅君吗?”
“是啊,”殷寂言想了想,接道,“不过走之前,我还想再去看一眼周墨。他怎么样了?”
宣央央叹了口气:“刚才我去看他,还在昏睡,没什么变化。”
“别灰心,会好起来的。”殷寂言拍拍她的肩,似是安慰着,“走吧。”
为了保持屋内的温暖,周墨房间的门窗并不常打开。两人一进屋,扑面而来一股暖意,殷寂言呼吸间,眉角不易察觉地一动。
他看了一眼内室的卧榻,上面整整齐齐地铺着一床锦被,花式纹样像是女子所用。
“你晚上就睡在这里?”
宣央央点头:“是啊。”
殷寂言感慨道:“很辛苦吧,看你的气色并不怎么好。”
“还好,其实并不累,”宣央央浅浅一笑,“除了喂药梳洗,我也没做什么事情,他就这么躺着,也没个动静让我折腾的,家里的事情也不需要我操心,说起来还比在永昼宫的时候要来的轻松呢。”
“生活变轻松了,但你的精神却变差了。”殷寂言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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