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的手腕,另一只手试图从他手里抽走那块细长的玻璃。章九突然看了他一眼,也是深深地、深深地,深得像幽暗的海底。李世远对着那双眼睛,有些恍神,随即他便掌心一空,腹部的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有东西破开了身体的表面长驱直入,他觉得自己在那瞬间像一个饱满的气球被针尖扎破。他的血流出来,流在他自己的手上。他和章九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腹部的伤口处,那里破了,被推进了一块10cm左右长度的利器,深灰色的针织衫被染出了一块黑色,仿佛他的血液是黑色的。章九的手上都是他的血,那又都是红的,鲜红刺眼,黏稠滚烫。原来他不仅眼泪与常人是一样的温度,就连血液也是。
李世远捂着那伤口,呻吟了两声,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他蜷缩起来,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血液从利刃的边缘滚滚而出,在他身下积成了一小滩。章九蹲在他身边,呆愣了三秒,突然间哭起来。他想捂住那个伤口,血却越来越多,颜色越来越深,他惊惶万分,泪流满面。在桌上摸到手机,他匆匆地打了120,语无伦次地要那头的人快些来。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又一个的血指印。
他跪在李世远的身边,握紧了对方的肩膀,李世远看着他,眼神开始涣散下去。锥心刺骨的痛像海潮一般将他卷了进去。
“世远,世远……你、你别死……我不想的……世远,你坚持一下……世远……求求你别死……”章九的眼泪散乱地砸下来,落进血里,却没办法稀释半分。
28.
赵钦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赵家的院子里对着那被雪掩埋的花枝发呆。那花枝瘦长,在雪构成的棉被下露出来,像许多只细瘦伶仃的脚。上午八时左右的阳光根本是残破的,糜烂的,照得人恹恹欲睡。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个未知号码。他滑动了接听键。
“喂?”
“……钦哥吗?你快来二院,我出事了。”
“小九?!你别急,慢慢说。”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喘息,搔得耳朵发痒,“我捅伤人了……他可能有性命的危险。”
“谁?”
“李世远。”
赵钦挂掉电话,猛地冲出了院子。
昨晚之事他还没能忘。那时章九如同一只萎顿畏缩的动物崽子,趁他不注意,跑得比谁都快。老实说,那时赵钦心里是十分失望并且愤怒的。他正在跟赵弗争取自由,争取权利,争取他们的未来,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章九却选了逃跑的方式,这映衬出赵钦的努力是十二万分的可笑可耻、自作多情。赵弗在背后嘲讽他:“你不用追了,看他这样,你觉得他对你有几分真心?”
赵钦胸膛渐渐停止了剧烈起伏,他的眼神暗下去,眼睛下方是两道疲倦的黑。
赵修抱着双臂,看向他:“爸说的有道理,你想跟他一辈子好下去,但他的心思你知道多少?”
“不关你事!”赵钦踹开了门,飞快地跑了出去。赵弗给赵修使了个眼色,后者一脸不耐烦地跟了下去。但楼外只有漫天飞扬的雪花,在深夜里,没有经过行人脚印的污染,它们特别干净,特别孤单。
章九走得太快了,以至于让人困惑不已。赵修说:“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赵钦一遍遍地打着章九的电话,那头却是无人接听。他又急又怒又担忧,将地上的雪踹得飞舞起来,沾得裤腿湿冷一片。
“他接下来可能会躲你。”
“凭什么?”赵钦回头看向自己的弟弟,是一种烧得发红的眼神。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凭什么,这其中的差别让赵修感到一丝心疼。事实上,他并非对赵钦与章九的事一无所知,毕竟是兄弟,赵钦再怎么想瞒他,仍然是无济于事。但依赵修对章九的了解,那人是没什么可能再爱上一个人的。毕竟当年他对李世远可算是掏心掏肺,那种劲头,让人不相信他会对第二个人再行布施,没有人有那么多的气力与恒心,更何况他对赵钦本来就有挺大意见,这么多年下来,关系甚至称不上和缓。赵修越想越悲观,越觉得他的大哥成了个冤大头。他说:“别想那么多了,先回去吧。”
“阿修,你觉得他不爱我,纯粹是利用我,对吗?”
“……这种事儿我怎么能知道呢?不如问问你自己。”
赵钦的眼神变得很茫然无措,他的茫然无措像雪花在空中化开,湿气渗进赵修的眼里和心里。“问我自己……?我又不是没有问过,要是能得到答案的话,我又何必来问你?”
“那你有没问过他?”
赵钦在前面慢慢地走着,雪花在他脚下塌陷成一个个黑洞洞的脚印,“没有,不过他不相信我们可以有什么未来,他甚至不想谈这种东西。”
“这态度已经很明了了,我不知道你在期待,或者说妄想一些什么。”赵修还是没能抑制住那声憋在胸腔里的冷笑,“哥,我老实跟你说吧,我不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样,但我大学四年都跟他住一间房子,他对李世远的那种犯贱的态度,你看了都不会相信那个人是章之恒。他对李世远可以说是花费了最大的心力,连脸皮都肯无限地放下去。你自己比较一下,想想看,他对你如何?值得你抛弃掉仕途和家庭?我不是对小九有意见,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但要真计较起来,我只能是为你考虑得更多,毕竟你是我哥。”
赵钦勉强地笑了一下,“你今儿个话挺多的哈,平时怎么不见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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