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叙在病房里陪着季昭坐了一整天,他给他读书、照顾他吃饭、给他讲乱七八糟的故事。
他们约定第二天还要见面。
然后第二天顾方叙明白了季崇的话。
因为第二天季昭再次忘记了他。
循环往复,季昭每一天认识他,又每一天忘记他。
春去冬来。
“你叫顾连笙,今年二十二岁。
“你喜欢古典乐,会拉大提琴。
“你不爱运动,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
“你喜欢吃r_ou_,不爱吃蔬菜,但是吃了很多r_ou_还是很瘦。
“你出了车祸才会这样的。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问我我是谁?
“傻孩子,我是爸爸啊。”
季崇说得对,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孩子,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带他回忆过去、能为他编制未来的父亲。
季昭的人生被他毁了三次,他就在这数不清的岁月里、在每一个季昭如同新生儿一般从睡梦中醒来的早晨,不厌其烦地为他构造一个保质期只有一天的家。
这是他的刑罚,也是他的荣幸。
be结局终
53.
大家都知道,靠近村委会的那户人家住了三个男的。
为首的那个戴副金丝边框眼镜,整天冷着一张脸比小岛三点钟方向那块百年未化的大冰山还要硬;第二个倒是不冰山脸,但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小孩见了觉得像绑匪,大人见了觉得像黑社会,警局的警察们见了总忍不住想掏电警棍;第三个最小,二十来岁的样子,见谁都笑嘻嘻的,和当地小孩儿玩的特别好。
冰山脸看样子是一家之主,这一点从每个月都是他到村委会交会费电费煤气费就可以看出来。而且有经过的村民看到他在他们家院儿里冷着脸训长得像不法分子的那个,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天早上八点整,戴眼镜的冰山脸准时到达港口,一艘写着中文字的货船早早等在了那里。冰山脸弯着腰在港口上看船上卸下来的东西,活像一个验货的不法分子,就因为这个本来就只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兼职的警察局还硬是干海绵里挤水似的,硬挤出来几个人每天这时候在港口守着。
冰山脸验完货开着小货车把东西载回去,这时候“不法分子”也起来了,站在院门口臭着脸抽烟,看见冰山脸回来“不法分子”脸总是变得更臭,还会叽里咕噜地骂几句,冰山脸反正不怎么理他,指指东西叫他一起搬。“不法分子”抵触地抗议几句,冰山脸也不恼,轻描淡写说一句“不法分子”就会老老实实跟着搬东西。
他们俩忙活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这时候他们家的烟囱开始冒出炊烟,是开始做早饭了。
早饭过后各家的孩子开始上学堂,他们不会直接去学校,而是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地跑到“三男之家”,站在院门口呼朋引伴地叫几声,这时候“三男之家”的第三位——“二十多岁”就出来了。
“二十多岁”长得好看,说话轻声细语的,和另外那两人完全不是一个丝带儿。他出来的时候一般都拿着大堆写着中文的零食,这就是孩子们上学前绕道拜访的缘故。孩子们也不空手来,一般是自家的小食品,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去邻岛赶集买的小东西。
这项“日课”做完,“三男之家”的房门打开,“不法分子”走出来,不怒自威。孩子们连忙撒丫子跑远了。
这也是村里学校迟到率呈雪崩式下降的重要原因。
顾方叙出来的时候季昭正呆呆地看着孩子们跑远的方向。
“他们是不是很怕我?”季昭茫然地问。
顾方叙在他面前蹲下来,仰着头笑着回答:“不是,他们很喜欢你,只是现在他们要去上学了,等放学他们回来找你玩。”
季昭点点头。顾方叙把他发间的雪花拂落,笑着问道:“那现在我们回去,按照医生说的,先把今天早上的事情写在日记里面好不好?”
距离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季崇拿着顾方叙给季昭的钱扫清“后事”,三人一起隐居到了之前顾方叙曾带着季昭住过的小岛上。
房子还是那间房子,邻居还是那些邻居,除了之前约季昭一起去赶集的小男孩今年已经升了初中并且成功和警察局长的女儿“私定终身”,一切变化都不大。
季昭的病情还是那样,前一天的事情第二天早起忘得一干二净,顾方叙不厌其烦地一边一边告诉他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像是被扔进了一卷录像带,电视外拿着遥控器的观众不知道出于怎样的恶趣味一遍一遍按回放键。
医生说写日记有助于病情好转,于是季昭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日记上记录他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晚饭吃了什么、吃完早饭顾方叙用蹩脚的播音腔给他读了什么书、吃完午饭顾方叙逼着他睡了多久的午觉以及吃完晚饭顾方叙和季崇打牌因为季昭老是在旁边问这个问那个让顾方叙输了多少条裤子。
日复一日,倒是乐在其中。
等季昭在顾方叙的指导下写完早间纪录(真是难为了考试全考拜关公毕业全靠血皮厚的顾姓男子),季崇正好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哥本哈根上班了——是的,季崇把手上的生意全转到了这边,每天管做饭包洗碗还要坐着直升机去上班,已经连续两年被评为村里的“优秀家长”了——毕竟也没谁家像他一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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