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昊说:“你自己怎么不用。”
穆渔说:“麻烦。”
“……”季辰昊说,“神经病。”嫌麻烦还随身带,也不怕重。
穆渔随意笑了笑,将洗手液塞回包里,漫不经心说:“以前回穆家得全身消毒……因为有人免疫力差,老头子不许外人不经消毒就进门。”
季辰昊默默无言,知道他说的是他那个同父异母,因先天性血液病去世的哥哥。穆渔继续道:“其实好久没用过了,因为不需要了。”
季辰昊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清楚穆渔与他那位哥哥感情如何,安慰也无从安慰起。穆渔又继续说:“咦,好久没用了……”又重新抬起那罐洗手液,“好像过期了。”
“……”
季辰昊用毕生的涵养克制住了自己,穆渔安慰他:“没关系,我们一会儿去美术馆看画展,那里是五星级盥洗室,你可以再洗洗。”
季大少并不开心,随后捕捉到了关键词:“画展?”
“哎。”穆渔说,“就是龙虾小王子的个人画展,他留给我两张票,说起来阿姨,立泽的票呢……对就这个,谢谢,”扬了扬手里的票,“咱们坐地铁吧。”
这个时间段的市中心和美术馆都挤成了沙丁鱼罐头,穆渔又没有带司机,就算自己开车过去也多半找不到停车位,坐地铁是最佳选择。穆渔原本以为养尊处优的季大少会连地铁票怎么买都不知道,却不料季大少拿过他给的地铁卡就过了闸机。
“你怎么会这么熟练?”
季辰昊和穆渔两个人站在地铁车厢里都显得十分鹤立j-i群,季辰昊却从小就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已经被地铁里的各色人等打量了几百次都不为所动,慢慢道:“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坐过,地铁和公交都有。”
“我以为以季家的财力……”
季辰昊点了点头,道:“我母亲和你是半个同行,她少年时学油画,喜欢混迹于人群,观察各色人等的动作表情,步伐往来。有一次还偷偷在后排车壁上画了一幅速写……用的油画颜料,洗都洗不掉,被罚款五十块。”
穆渔笑道:“公交公司肯定以为是你画的。”
季辰昊叹气说:“我画得哪有那么好。”
“还记得画的是什么吗?”
季辰昊沉默了一阵,道:“那天我枕着她的膝盖睡着了。”
那毕竟是季辰昊的伤心事,穆渔便不再多问。没多过久,地铁到站,在美术馆站下的人特别多,人流似爆发一般从地铁门口喷涌而出,一个腿脚不灵便的老阿姨被推搡得趔趄一下,穆渔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老阿姨十分感激地开口,却是说的季辰昊全然听不懂的吴语方言。穆渔认真听着,答道:“是个,是个,就是这个站头。”老阿姨眼神十分灵动,年轻时多半也是个美人,戴着玉镯子的手腕抬起来掩口笑道:“小后生也去,带旁友一起去哇?”
穆渔脸不红心不跳道:“是我屋里人喏。”
老阿姨挥挥手走了,季辰昊说:“你在跟她说什么?”穆渔一本正经道:“我跟她讲,看画展怎么可以一个人的啦,像我就带了我对象一起去的。”
季辰昊沉默,他对穆渔这种时不时的满嘴跑火车几乎已经免疫,并不很想花力气反驳斥责他,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微妙的尴尬,穆渔仿佛很诚恳很期待地看着他,等他一个反应,或者一个回答。
两人的外形和气度本就有些惹眼,与地铁站内的环境格格不入,又站在原地许久不动,不免吸引了一些来往乘客的注意。季辰昊偶尔也出现在公众场合,敏锐地感觉到了几道关注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阵燥热,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臂上,道:“走吧。”
美术馆所在的区域正是最繁华的地段之一,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过了车水马龙的街道,等到步入美术馆展厅,终于可以透口气——国画画展多少还是有点曲高和寡的。
“龙虾小王子”的外号在季辰昊心中根深蒂固,导致他这种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在见到一张张实体的画之前,总觉得龙虾小王子的个人画展会是一幅幅龙虾。因此,当季大少看到画面上的云雨水流山石时,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惊讶的。他上网搜过穆渔的部分画作,穆渔深得贺彤老先生的真传,与老师一样擅长画梅,这位龙虾王子的画却以天空山河为主,他不懂得鉴赏,但多少能感受到画里洋洋洒洒的气象。
很难想象那个狭窄逼仄的小龙虾饭馆,能培养出这样一个人。穆渔施施然带着他转了一圈,将画作欣赏完,正贼头贼脑地找人,便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道:“阿穆。”
穆渔回头,笑道:“你在外边转悠。”
迎面走来的青年有一副睡不醒的脸庞,原本应该是很明澈的眼睛半睁不睁的,眼下还有极重的黑眼圈。他打了个呵欠,道:“白天没什么人,睡一下午了,晚上出来瞧瞧。”
穆渔自然地勾住了季辰昊的胳膊,说道:“给你介绍龙虾小王子,雷立泽,立泽,这是……嗯,我朋友。”
雷立泽迷迷蒙蒙的眼睛在季辰昊脸上扫了一遍,似乎没什么兴趣,只继续看着穆渔道:“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有没有又被喊回去做鉴定做配型……”
穆渔打断了他,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笑道:“你不打听的么,他去世很久了。”
雷立泽睡意浓重的脸立刻清醒了不少,眼睛都发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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