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保重啦,我困了。」他转身,打了个呵欠。
一个人,究竟是要一辈子不知自己痴,还是终于醒过来明白自己痴,却发现那分明是夸父追日,追着根本毫无希望的美梦,哪一个好呢?
天阙阁的樱花,在这夜盛开了。
两个人,却只有一个孤单的影子,在月色渗淡的樱花下,在烛火已灭的阴影中,却同样一夜无眠。
扬沙城没有樱花,但墨东臣仍是常常没事时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发呆。酒对他而言根本喝不醉,但那却能让他回忆起那人的味道,跟那人共饮一瓮酒时的快乐,所以那成了他的伴,纵使殿下的酒一定是最好的名酿,而他的……反正他不挑,也喝不出差别。
旋风和巽雷阁那些人,对墨东臣并不陌生。但他们记得墨东臣以前常笑,无意义的微笑,狐狸般狡猾的笑,开心时旁若无人的笑,就算不笑时,眼睛也似有若无的在笑。
但是他如今并不是,冰蓝色的眼,原来也能够那么麻木无温度。
「你什么时候也变成酒鬼了?」被尊称为毒老师,总是在某人喊他疤面时,气得跳脚的墨求缘挡住了他身后的月光。
墨东臣如今不只不笑,他还会把每个爬到屋顶上的家伙踢得老远,仿佛那是他的地盘,连向来会在他身边逗留的小动物也都闪得远远的。
「老子好歹是你师父啊!你这臭小子……」最后几个字远得都听不清了。
那真是他生命中,最长的一个月。自他七岁进宫见到原霞洛,他从来不曾离开他这么久。过去不得已出趟任务,他总是尽可能快去快回,哪怕那得牺牲掉睡眠和吃饭的时间。
在没有原霞洛以前的日子是如何的呢?
他好笑的发现,原来他连对人生的记忆,都是在见到原霞洛之后才开始鲜明起来的。他甚至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他一生中最难过的时候,是原霞洛中毒昏迷那时;最痛苦的时候,是他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头也不回地离去。
而他最幸福的时候,是在天阙阁的屋顶上。一片屋顶之上,那人愿意被他所拥抱,静静地栖息在他怀里;一片屋顶之下,他却远得像天边明月。
墨东臣不知道,就在他离开的这一个月,来自远古的诅咒,悄悄笼罩了藏浪山庄。
第六章
女子快马加鞭地在夜色中奔驰,这也许是个赌命的做法,但她相信在入夜后休息更危险!
暗夜无月,银汉横空。自小与阁内姐妹在海上漂浪,只要有星光,她就不会迷失方向。黑暗中狰狞的树影迅速向后飞掠,然而在那之中,似乎躲藏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物……
胯下的马儿一阵恐惧的嘶鸣声,女子在千钧一发之际纵身施展轻功飞跃上树梢。
凄厉的哀鸣方歇,负着她奔驰了数里的骏马已经被分尸,血溅八方。
女子没时间替马儿哀伤。扬沙城就在前方了,敌人能化身为黑暗,她就像赤身在雪地之中一样危险,她只好开始没命地施展轻功狂奔。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好像把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嘲讽嗓音响起。
一想起山庄里发生的一切,女子就咬牙切齿,没命地跑,「试过才知道!」她一边摸出怀里早就预备好的烟火,朝空中鸣放。
「我好怕哦!」那声音仿佛就在她耳边,与她一起在树梢上飞奔,不同于她的疲于奔命,那声音悠哉得很,「怕你找太多人来送死啊!嘿嘿嘿嘿……」
一瞬间,女子真的有一丝胆怯,她想到掩护她离开的姐妹凄惨的死状,咬紧牙。
就算化作厉鬼,她也要把口信带到!
她后颈感觉到一股寒气,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头发,「贱女人!」
她被扯住头发,整个人从空中被甩了下来,毫无防备的,全身骨头像要散了那般,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幸好她机伶,滚进了草丛中。
两道鬼火般的人影,像自幽冥之中,化为浓雾现身。
那是两个肤色像死般白的男人,其中一个穿着异族服饰。
怎么办?她身体好痛,可是一动就会被发现踪影,她更担心自己可能流血了,那些人对血腥味的敏锐度,就像海里的鲨鱼一样。
「小美人,让我猜猜你在哪?自己出来的话,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身着异族服饰的那男人边说着,艳红的舌舔过嘴唇,朝着女子藏身的草丛缓缓接近。
冷汗滑过她的额际。
一支黑色冷箭突然自黑暗中急窜而出,穿着异族服饰的男人动作神速优雅地偏头闪过,但他没料到第二支箭矢随后由另一个方向杀出,那支箭就这么正中脑门。男人的同伙察觉埋伏,立刻又化作一阵轻烟消失了。
脑袋中了一箭的男人嘿嘿笑,「你的同伴不简单呐,小美人。」
女子只能在心里祈祷,墨东臣和毒老师训练的人就算不能替她引开这些妖怪,至少也要替她把口信带到!
树林里传来打斗声,男人似乎认为同伴能轻易解决对手,所以并不在意,他悠哉游哉地拔下脑袋上的箭矢,接着那箭矢咻地一声插在女子躲藏处的泥地上,「我开始失去耐心了,小美人。」
女子抽出袖里的银针,决定来个同归于尽,这时树林里又射出一箭,根本不认为那一箭有威胁的男人躲都没躲,却不知那一箭在空中散成一道网,轻敌的男人就这么被网住了。
好机会!女子抓准了方向,自草丛里爬出,她感觉到胸背痛得几乎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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