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拄着双拐的残疾人蹦跳着唱歌?我自己也感到好笑。对着那女孩做了个鬼脸,然后停下来拦车,上车,绝尘而去,留下莫名其妙的女孩子发呆。这首歌的旋律却一直在心里响着。
晚餐要比往日丰富得多。为了庆祝我的痊愈,还开了红酒。
老莫心情似乎也不错。不过只有我一个人讲话,老莫不说话,我说的时候,就停下来看着我。他的眼睛闪啊闪的,我看不出那里面有什么。我对这并不怎么在意,只顾着讲自己,往事,公司的事,家里的事,什么都说。我好像要把前一段因为事故而少说的话全部补回来,叽叽喳喳,说到我自己也累了才停下来。有时候,我自己说着就笑起来,老莫也笑,只是在我要盯着看时,已不见了。老莫就像是一个谜。这有什么关系?和他在一起,看着他,我的心就定了。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多喝。但我是兴奋的。我知道自己兴奋时的样子,双颊会显出红晕,说话时快得就像架了机关枪,神情激昂,好像一有火就能点的着,不说话时有点傻。呵呵,不管,今天豁出去了。
餐后,照例是我洗碗,老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飞快地洗好餐具,放好。我走出来也坐到沙发上看电视。新闻里在播报某国军用飞机失事,飞机上众多的高级军方官员死亡。都盯着屏幕不说话。这条新闻结束之后,我说:“我家的热水器昨天没有记得送水,可以在这里洗澡吗?”老莫头也不回地说:“你又不是没在这里洗过。”说着微微地笑起来,我想起放风筝的下午,也笑起来。然后起身,拿了袋子,去卫生间洗澡。
☆、十二
卫生间里灯色耀眼,四壁瓷墙光洁如玉。我慢慢地擦洗着自己的身体。明亮的光晕里,我青春的躯体纤毫毕露,只是——瘦了一些。我抬起胳膊,肤色因为缺少阳光的照射和足够的锻炼而显得苍白,肘部的骨节粗大地突兀着,深青色的血管从手腕处蜿蜒地隐去。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自在。
要留下来洗澡需要准备一个借口。明明已经在心里根深蒂固了,却要装作没有任何感觉;心里的话不能往外说,只能一个谜套着另一个谜地猜。我心里有隐隐的屈辱。
也许不该留下来洗澡。一时生了微微的悔意。
在身上涂上泡泡,站起来,擦;撩水龙头pēn_shè下来的热水,泼到身上。新做过手术的部位留着深色的疤痕。我冲去全身的泡沫,扭过头来看镜子。镜子上盖着水汽的模糊。伸手快速地擦开中间的大块,镜中的自己长身玉立,周身流淌着光泽的质感;稍稍转过身子,臀部挂着水珠,骄傲地挺立着。
也许真的不该留下来。我拿起浴巾拭去身上的水珠,心里说:还是回去吧。于是迅速地穿上干燥的衣服,准备离开。我怕呆久了会有新的想法。
又回头看看这间不大的卫生间。第一次我哆嗦着身体进来,如飞一般地离开了。今天是第二次。我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出了浴间,我把脏衣服卷起来,装到袋子里去,拄了拐,拎起袋子。
老莫转过头来看我,奇怪地问:“你要干什么?”
“回去啊。”我笑嘻嘻地回答。
老莫拿手指指指室外,说:“听外面。”
我侧过耳朵听,外面竟是“沙沙”的雨声。我看看门,又看看老莫,有些拿不定主意。老莫看了我一眼,说:“把东西放下来吧。”我迟疑地放下包,挪到老莫身旁的沙发上坐下。老莫说:“今天就不要回去吧。”他的声音轻轻的,我却听得红了脸,仿佛是我串通了天气参与我的阴谋。老莫把电视遥控器递给我,说:“你看电视,我去洗澡。”我茫然地接过。老莫往浴间走,又折回来拿衣服,边说:“下这么大的雨,还要出去,腿脚又不方便,想淋湿了生病啊。”我又是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似乎是我带着伤腿和孱弱的身体连着糟糕的天气一起上门来讹诈一样。却还是把双拐并起来,斜靠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乱揿。老莫拿着衣服自去洗澡了。
一道闪电。一连串的雷声随后响起。
综艺节目的女主持人操着蹩脚的港式普通话向嘉宾发嗲。赶紧换台。脑白金的广告做的惊心动魄;一个常在电视上露脸、自称我们男生的爷爷级岁数的男星在忽明忽暗的舞台灯光里胯着腰身款款地唱歌。我随便翻了几个频道,还是烦。干脆打开门看院子里的雨。雨点如同箭头,带着寒气,已极大的力量击打地面,而后四处飞散开来。逼人的寒气,让我掩上了一扇门,我靠在门边看雨。又一道闪,照亮了院子里狰狞的物什。
抱着双臂,我闭了眼睛,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头,我的身体有轻微地颤抖。这雨夜的凉确实非同小可。老莫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在看什么呢?”
我张开手掌擦去随风飘在我脸上的细小的雨珠,转过身,笑着说:“看雨啊。”
老莫拉住我的手,借着室内的灯光看了一下我的眼睛,说:“胡闹。要着凉啦。”老莫的手温暖、干燥。我从他的手里觉出了自己的手已经冷得像冰。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有动。老莫把我的另一只手也拿过来,放在他的双掌中间,搓几下,说:“你看,手都冻僵了。”
我的心情好转起来。挣开我的双手,微红了脸,我说:“哪有。”转身合上屋子的大门,跟着老莫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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