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挖出来的八个箭头,数不清的刀伤枪伤,换回来的性命!”
一直沉默的卓子云终于应道:“我也记得大哥说过,那次回营之后,方侯还各自打了你们四十军棍。”
卓凌云笑出了声:“是啊,千辛万苦把我们救回来,再把我们狠狠揍一顿。那一顿打,我们挨得全无怨言,可是,当夜方侯就带着伤来探我们,问我们明不明白,为什么要挨罚。”
这一刻,卓凌云心思遥遥,已经全回去了昔年时光:“那时我们看他一身伤,痛哭流涕说我们害方侯受伤,理应受罚,气得方侯当时脸色发青,狠狠地给我们脑袋上一人敲一记,痛骂我们四十棍子全白挨了。”
渐渐地,他的声音小下去,小下去,小到最后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
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呢?
方侯开始逮着他和萧远枫,逼着他们重新学兵法战阵,武道军规了。渐渐地,其他的军中年轻将领,也都慢慢地成了方侯那没有正式行师徒之礼的弟子了。
记得方侯每日操劳军务之后,再晚再累,也还是会细看他们每人的功课记录,兵法心得,然后细细为他们批解。
记得方侯会认真的观察他们每个人的武功长处,然后替他们改进功夫战技,倾囊相授。
记得每一场战事结束,方侯会把他们聚到一起,在沙盘上重推战局,重演战事,分析每一个战局变化的得失应对。
学的多了,才懂得了,方侯之怒,不是为了受伤,而是他们贪功冒进,影响了全军攻守方略。若不重罚,不足以警示全军。
记得那天恍然大悟时,说得是什么来着?
对了,不是内疚忏悔,而是故意很天真很无辜地望着方侯问:“方侯你身为主帅,为救部将而陷险地,是不是也该挨上几十军棍反省一下?”
难得方侯一时竟不能答,只好拎起戒尺揍他们的脑袋。
说起来,自从方侯开始认真教导他们这些年青将领之后,军帐里就似模似样放了一把戒尺,只不过从来没什么震慑作用罢了。
这些年啊,他们这帮当年的师兄弟各据一方,或为真情,或为名分,都竭力把方侯神化了。外人只道方侯是威武无敌万人敬仰的军中之神,却不知,当年军中,大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拿方侯取乐说笑。
方侯脾气好,大家就爱打赌,看谁有本事在不违军令不误军情的情况下惹他生气。
方侯本事大,大伙就攒着劲,想要在比武较技,跑马行猎,或是沙场争战时赢他一回。
他们这帮少年子弟更是无法无天,平日里跑马行猎,军中试武时,为着赢方侯,什么卑鄙手段没试过。给马儿喂泻药,悄悄锯断军刀,把方侯的弓箭掉包,说起当年,真个是无所不为啊……
那个时候,大家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不就是练成绝世武艺,学到绝顶兵法,哪天碰上方侯有难,一口气救他个十回八回,大大地露回脸,报回恩吗!
望着卓凌云脸上笑意渐渐悠远,眼神渐渐渺然,口中旧事渐渐低不可闻,卓子云和凌方都知道,他们的主将,这一刻,心思已在遥远地岁月之外。
二人谁也不忍出声,只默默策马跟着卓凌云,无目的地向前行去。
此刻,一行三人,到了一处小小的街镇集市。街市本就萧条,看到有将领策马而过,百姓们更是掩门闭户,悄然隐匿。偌大的镇子,死气沉沉。唯有马蹄得得,踏在青石道路之上,打破沉寂。一二巡逻士兵,街上巡逻,远远相随,才让人知道,原来这个镇子上,竟然还有活人。
“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求求你们,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儿子才十五岁……他不能去打仗啊……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他的爹爹哥哥就在萧将军的军队里,打起来,谁会杀了谁啊……求求你们……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女人嘶哑绝望地声音,将卓凌云从无尽往事中惊醒过来。感到自己手里的马缰被人牢牢抓了,他久为一方之豪,脾气自也不小,想也不想,一鞭子就挥了下去!
耳旁却听得凌方一声惊呼:“大将军!”
卓凌云一怔,手微微一侧,鞭子从空中甩过,这才看清,打扰自己的,是什么人。
一个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妇人,看面目不过中年,却已经是满头白发,稀疏零落。十指伸出,竟似鬼爪。那样一双手,死死抓住马缰,那样样一双眼,幽幽不似活人,痴痴呆呆,疯疯狂狂,只是不停的重复:“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求求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的儿子才十五岁……他不能去打仗啊……”
因着三人当时都是心绪复杂,思绪飘摇,这样一个疯妇人疾扑而来时,三名久经沙场的勇将,竟是谁也没有来得及先一步拉马避开。
一迟疑之间,街角已有一队巡街兵士如飞扑到,七手八脚,把妇人扯了开去,领头的队长径自在那里颤抖着行礼,下头的士兵,已是把疯狂挣扎的妇人按在路边。
那仿似濒死的妇人犹自疯狂大叫大喊:“还我儿子,把儿子还给我……他的爹爹哥哥在萧将军的军队里,打起来,谁会杀了谁啊……呜……”
兵士们怕她再叫得让主帅动怒,想要捂住她的嘴,那妇人却张口乱咬,士兵顺手抓了地上的泥土,就生生往她嘴里塞去!
转眼间,疯狂的嘶吼,变成沉闷的挣扎。
“怎么回事?”卓子云皱眉问:“这是哪里来的妇人,你们怎么巡视的?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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