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雪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柔声道:“许正到我们学校已经八年了,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以后要怎么办?”
许平沉默了一下。
“许正已经十五了,按照普通人的年龄,这个时候应该初中毕业准备出路了,要么,要么上中专准备参加工作。我们国家的义务制教育是九年,我们特教学校虽然不是义务制,但是也不会一直就这样开放下去。”
“曹老师,是不是学校经费方面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回去找我爸爸商量。”
曹雪笑笑:“我们学校一向是经费不够用的,而且社会上需要照顾的残弱孩子远比我们能够接受的多,但是现在学校还能支撑下去。”她温和地看了看许正,“我记得许正第一天来我们学校的时候只有这么高,你和你爸爸送他过来,走的时候他拉着你的手死活不肯放,你告诉他放了学就来接他,他就从早到晚坐在门口的花坛边等你。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和张老师要抱他进教室,可是谁碰他他就咬谁,把张老师的手都咬流血了,最后没办法,我只好撑着伞陪他在外面一块儿等。”
许平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倒说不上。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个特别长情的孩子。好多人以为智能障碍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其实不是的,他们也有感情,也会高兴难过,谁对他们好,谁爱他们,他们能感觉得到。”
许平低下头轻轻地摩挲着弟弟的手。
“我觉得这也是我和许正的缘分。我们学校并不是面向全社会公益性质的,每个月的收费都不低,其实很多真正需要帮助的家庭都因为经济原因送不起孩子来特教学校,我们不是不想帮助他们,但是能力确实有限。”
“是不是学校下个月收费要变动?”
曹雪摇了摇头。
“许平,你弟弟已经是我们这里年纪最大的孩子。说起来惭愧,其实我们这些搞特殊教育的能为这些孩子做的并不太多,他们多数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一栋没有门的房子,我们只能在外面对房子进行维修,却没办法走进去打开房子里的灯。”
“不是的,曹老师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曹雪笑一笑。
“我其实很喜欢许正这个孩子,但是学校毕竟不是他的父母,不能一辈子看护着他。许平,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该为许正的未来考虑考虑了。”
第21章 第 21 章
二十一。
离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
——吉檀迦利
许平一手推着车,一手牵着弟弟在没有路灯的街道上慢慢走着。
天边的最后一束晚霞已经被夜色吞没了,小小的星子在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
“今天在学校都干什么了?”许平轻轻问。
“读书。”
“读什么书?”
许正想了想:“海的女儿。”
“是吗,那你回去讲给哥哥听吧。”
“嗯。”
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春天已经到了尾声。海棠在枝头盛放到极致,然后静静地残败了花瓣,在夜晚的风中无声地坠落泥土。夏季的新一轮花事在城市的墙头街角躁动着,夹竹桃爆出了新的花苞,狭长的叶子仿佛凝固了一层绿色的油脂,准备迎接这一年夏日的滚滚阳光。
许平在一家刀削面馆前停下脚步,看了看挂在墙上的价目牌。
“今天没买菜,我们在这里吃面好不好?”许平有些疲倦地偏头问弟弟。
馆子不大,座位却很干净。
老板待客殷勤,见人就座,马上送来了茶水和小菜,一碟花生米,一碟辣黄瓜。
“两碗牛筋刀削面,一碗加辣,一碗不加辣,多放葱和香菜。”
老板写下单子,转头回厨房去了。
许平从桌上的竹筒里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掰开一双,仔细地剥掉上面的木刺,递给许正:“饿了吧,先吃点小菜垫垫肚子,面一会儿就上来了。”
他把两盘小菜都推到弟弟面前。
许正笨拙地握着筷子,颤悠悠地夹起一颗花生米,送到许平嘴边,道:“哥哥你吃。”
许平还没张口,花生米就掉了,落在桌上弹了一下,骨碌碌地滚到地上。
许正想要俯身去拾,许平握住他的手道:“掉地上脏了,不要了。”
他招手跟老板要了一根汤匙,塞在弟弟手里:“用勺子吃方便。”
许正舀了一匙花生,递到哥哥唇边。
许平避开去轻声道:“你吃吧,哥哥不喜欢外面的皮。”
许正愣了愣,“哦”了一声,把汤匙放在桌上,低下头笨拙地用手指去剥花生米的外衣。
弟弟的手指很长,指甲剪得短短的,握拳时手背上可以看到青色的筋脉血管。他穿着白色的圆领t恤,肩膀很宽,布料紧绷在身上,低头的时候露出修长强健的脖颈。
许平无声地注视着弟弟,心里有点儿辛酸又有些甜蜜。
“小正。”
“嗯?”弟弟从手指间的花生米上抬起头。
他刚想开口却被打断。
“许平?”一只大手按上他的右肩。
许平一惊,猛地回头去看。
身后站着瘦瘦高高的一个男人,单眼皮,眼睛狭长,头发剪得不长不短,穿着白衬衫牛仔裤,五官分开看没什么特殊,合起来却有一种奇妙的魅力。
“黄主席?”
对方微笑一下:“我都毕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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