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调儿:“你说什么?小师叔?”
林景峰:“继续揉。”
秋天的阳光下,一名十岁的男孩在帮另一名十二岁的男孩推背,林景峰被按得十分舒服,从他入了师门的那天起,除去王双的手,与他肌肤相接的,便只有死人。
按着按着,一年接一年,六年光阴过去,蓝翁的院里,木桩零落,杂草长到水龙头边上。
王双依旧手上不停:“前儿个太师父和外国人做的那笔买卖,足足得了两千多万呢。”
林景峰摘了烟扔掉,嘲道:“你这柳州货,打甚么京腔‘前儿个’‘昨儿个’,欠扣嘴了么。”
王双两掌合十,手指分开,在林景峰背上拍得啪啪响,又帮他抻手指头:“哎,小师叔,我昨天听到师父和师娘说话,说担惊受怕的太累人,不想干了。你抽这个吧,这个好。”
林景峰:“唔,哪来的中华?”
王双道:“太师父的,我看他开了不抽,就给你拿了包。”
林景峰:“当心鞭子抽你一顿。”
王双笑道:“太师父可从来不打我……”
林景峰:“知道你会拍马,老头子私下和你聊的那些碎话,可别到处对人说,否则……”
王双侧着头,嘴角扬起一抹痞子似的笑容:“知道拉,师父如果走了,小师叔,这儿就是你当家了,多照顾小双啊。”
林景峰先前只当白斌是发牢骚,这时才意识到不对,蹙眉道:“谁跟你说的他不想干了,话别乱说……”
一人走进花园:“老爷子请三爷,有事商量。”
林景峰点了点头,起身,王双愕然道:“怎么不叫我去?”
王双拉着林景峰的手,林景峰道:“你一徒弟,凑什么热闹,在这处着,我马上回来。”继而走了。
厅里,蓝翁坐着,白斌与林景峰负手坐着,仇玥给蓝翁捶背,陈珞珞倚在窗台边,看外面阳光灿烂的花园。
林景峰一点头,便算见过礼。
白斌脸色严肃,似乎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蓝翁抽了口烟,面前白雾缭绕,徐徐道:“这些年里,是师父错了。”
林景峰心里疑惑,蹙眉看了白斌一眼。
白斌低下头去。
蓝翁又道:“一笔买卖上千万,怎么能短徒弟的花用呢?”
白斌沉声道:“是徒儿错了。”
白斌躬身跪在地毯上,陈珞珞依旧看着窗外,白斌低声喝道:“女人!过来!”
蓝翁忙起身:“不不,白爷怎么能跪?”
林景峰打了个寒颤,蓝翁又道:“听说蓝公馆里这些年,吃的花的,都是白爷赚回来的钱……”
林景峰马上想起王双的话,气息窒住了。
谁告诉他的?王双偷听完,转身又给老头子说了?!
白斌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打断道:“那年黑龙江大雪,徒儿蒙师父拣了回来养在身边,一眨眼也三十多个年头了。”
蓝翁又喷了口烟,悠然道:“师父还记得你被捡回来那年,就十二岁,在塌了的墙边冷得发抖,旁边还有一窝猪崽子……”
白斌道:“师父养育之恩,这些年里时刻不敢忘,徒儿昨晚梦见我在山里失踪的爸,朝我说也是成家的时候了,咱们这行香火本来就不盛,师父是我唯一的亲人,早点抱个徒孙子,也是好事不是?”
蓝翁敲了敲烟斗,在白雾里笑着说:“我只认得一个叫王双的徒孙子,可不知道还有别的徒孙子。”
林景峰心内暗自叹息。
白斌跪着不起身,过了很久,林景峰说:“让他走吧,师父。”
蓝翁吁了口长气,没有答话,林景峰顺着陈珞珞的视线朝外望了一眼,看见花园里,王双笑得阳光灿烂,倚在院边的围栅前调戏外面路上,放学走过的女中学生。
蓝翁缓缓道:“一场师徒,二十五年,为师也不好说什么了,本来想让你继承蓝公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你就去吧!早点带个大胖小子回来,也让师父抱抱。”
白斌如释重负,又磕了个头,陈珞珞满脸眼泪,哽咽道:“谢师父成全。”说着走到白斌身边跪下。
蓝翁望向林景峰:“老三,你……”
林景峰:“也让我走吧,师父。”
蓝翁愕住了。
林景峰不跪,也不躬身,负手而立,淡淡道:“人各有志,昨晚上我也做了个梦,梦见我娘的坟头被风沙埋了,我外婆挖得满手是血,说我不孝。”
蓝翁凄然一笑,摆了摆手,朝椅背上重重一靠,半天不作声。
仇玥笑道:“老三,你还有张卡在我这儿呢,卡里还有两百多万,这就不要了?”
林景峰道:“那张卡,送给师父,都是弟子的一点心意。”
当天黄昏。
“听着,小双,安定下来以后。”林景峰说:“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再来找我。”
“小师叔,去哪?”王双万万没料到林景峰也走了。
王双一路追着林景峰入房,林景峰把背包甩在背上:“你为什么告诉老头子,二师哥要走的事。”
王双愕然道:“我没有啊?发生了什么事?!”
林景峰打量王双,片刻后相信了他,王双又问:“你们要走了?去哪?”
林景峰静了一会:“没想好去哪,你走吗?朋友,我们作个伴?”
王双道:“我还得跟着师……”旋即意识到什么,笑了笑:“我跟着你,小师叔,你去哪,我就去哪。”
林景峰眉毛一扬:“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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