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失望,却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实在是这些年也失望惯了
——只没急着起身回京,也不过是因着在查访双口桥的时候也看到了上溪村、下溪村抢水造就的惨剧,更听说了程家村的笑话:
程家一个童生,嗯,如今已经不是了,该说是前童生,两月前因着旱灾,又恐怕今年的考核再不能通过,就凑够了三年不过之数,连那点儿童生功名都给褫夺了,便闹出明为以子祭天、实是为了一村一族活路不得不与岳家周旋的所谓“大义”,企图以这“大义”名声保住功名甚至更进一步,结果却闹得夫郎义绝子分宗,自己也成了远近闻名的笑话……
如此种种奇谈,让楚铮一则新奇,二则琢磨起这旱涝防治之法、民智开启之余的民德温养之事,才又留了小一月。
这小一月,就留出来个大惊喜,也留出了他这一世姻缘来。
却是在跨入十一月之际,楚铮将想了解的了解得差不多,正要赶回京中参加冬至大祭的时候,那桥下客的《三字经》,随着宫家纸一并通过各地书肆散发了出去。
永安镇这边其实并不比别处快,楚铮却在走到邻县,入城休憩补给之时,给一书肆之外拥挤人流堵住去路,一时好奇那素帛为何截成那样小片块状,又如何能让那许多人都舍得争相购买,使随从买了一本,惊讶于那前所未有之低的价格、那前所未见之奇的材质之余,又在路边孩童便能朗朗背出的“人之初、性本善”之声中,在购书学子们争论的“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的争执之语里,意识到这《三字经》的不凡,又听说了“桥下客”、“宫家纸”之名,心头大震,即刻返回!
桥下客桥下客,到底是哪座桥下之客?
会不会正好就是双口桥?
双口则吕,而宫家宫家,这宫字的家字头之下,包含的可不就是个吕字?
莫非这一趟真的不是又一次失望,而是楚氏百余年夙愿终得偿之日?
说来也真是天该楚铮要遇上宫十二这个冤孽,宫家纸的名号虽打了出去,纸书也是在宫氏原就办得有、又或者是这些日子紧急买下或新开张的书肆上卖出,宫家也确实决定要让宫家携着桥下客的名声,再次走到人前,但也还真没那么急。
桥下客并没有写明什么桥,宫家纸也没写明是哪个宫家的纸,甚至《三字经》最初面世,也并不是在这永安镇附近,而是在现京城燕京与旧京,并东都、长安等繁华之地几乎同时散出,数日之后才蔓延到别处……
楚铮若非正好才在白水河沿岸走过,才看过那双口桥,才听说过小王村人在程家前童生折腾出来那一事上的决然、和旱灾之中的团结,也绝对不会往这么一个几乎算得上山沟沟的地方上的、一家子连说是乡绅都勉强的人家上想。
毕竟如今朝中的宫氏官员也有那么几个,虽入阁的不曾有一个,却也是六部里头二三把手之人;更江南一带还有一家宫氏,虽不过本朝新兴,但在科举便可入仕的当下,也敢称一句书香世禄之家……
有这些珠玉在前,纵然小王村勉强能算得上是潜龙之地的山沟沟,可又有谁能往这边想呢?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
楚铮偏就正好有事儿出京,又偏半顺路拐来双口桥,完了还又那么巧的,因为各种缘故停留到如今,中间还对小王村宫氏人有点儿印象。
几番凑巧,再加上《三字经》里头还正大咧咧提起当年吕氏哥儿的那段公案,言语间不似一味儿偏向本朝的寒门士子那般全然将大晋贬斥得一无是处,也不像那迂腐过分得酸生将事情归罪成吕家将因为族里区区一个哥儿就愤而舍弃国主百姓的不忠,倒有几分不偏不倚又两边都不讨好儿的意思,但楚铮正好还有幸读过前朝史官笔记中最不以为外人道的部分,却正好知道,那句“民偏亲,可祸家,可睦族,当谨思;君偏亲,过八议,或误国,望慎行”,与当日吕家家主率族离朝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封谏帝王书中话语,十分相似。
楚铮如何能不心神激荡?
如何能不返身疾驰直奔小王村?
更巧之又巧的是,正好遇上族学休沐,陶弃带了好些个正好给宫十二做“任务”的族里子弟去寻小栓子玩、顺便看又一次拔出新高度的男神宫哥哥,宫十二也欢喜他们这些日子在族学里头给力——
如陶弃那样的小娃娃都能将《三字经》和《弟子规》给读完了不说,那群年纪大些、理解能力更好些的,《增广贤文》并《神童诗》都通读过一遍了,有的甚至连《幼学琼林》也给拿下……
几乎都不需要宫十二使什么力,那任务进度就巴拉巴拉往上涨,宫十二心里欢喜,便也不计较这群小家伙玩的游戏没趣儿,倒肯跟着他们爬树下河的折腾。
那折腾的地方正好是楚铮快马驰来的方向。
宫十二有了上一回那惨痛教训,这一次倒是听到马蹄声就迅速抿嘴闭目闪避开,且闭嘴之前也有提醒其他小子们一声,手上还将最小的栓子陶弃并宫且楦家的小孙子宫学峰都给拎开了。
这么着本不该再和楚铮又添矛盾,奈何天意如此,宫学岭多大一小子?
一般这年纪的小子都能娶夫了,就没几个稀得和栓子陶弃那样小娃娃玩一道儿的。
也就是宫氏素来讲究兄友弟恭,宫学岭对宫十二的本事又实在佩服得不行不行的,才会以照顾幼弟侄儿为名,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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