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烟僵着身体,不敢乱动,两人贴得极近,呼吸可闻,他一歪头,就能看到罗铭结实的臂膀和劲瘦的腰身。
木木的盯了一会儿,眼眶不由得红了,流烟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把那些要满溢出来的情绪压下去,他幽幽说道:你不必如此,我救你是因为一时情急,并没有多想,也没有什么要你报答的意思。你不必如此对我,流烟命薄,承受不起。
罗铭手下一顿,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前世半生颠簸,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他没谈过恋爱,也从没在心间真正的惦记过一个人。对流烟的感情,初时只觉得这人温暖,和他呆在一处十分自在舒服,后来时日久了,心里的依恋渐渐变浓,罗铭才会受不了流烟把他当成那个早就魂魄不知所踪的太子。
他没有过爱人,自然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以对比,那种总是惦念,想起流烟来就想微笑的感情,罗铭自己也理不清楚,那究竟是爱情,还是同燕君虞一样,只是多日患难与共,所滋生出的如同家人一般的亲情。
那日流烟舍身救他,命悬一线,罗铭只觉得周身发凉,他那时才突然发现,他已经离不开流烟。离不开这个总是温柔浅笑的男人。
他照顾流烟绝不是为了愧疚,更没什么报答的想法,前一世为他舍命相拼的兄弟多了去了,那些兄弟受伤,罗铭除了担忧之外,从来没体会过像流烟受伤时,所体验过的那种惊惶害怕。一切好像顺理成章一般,他想照料流烟,看着他的伤一点点好起来,心里就欢喜,看着他疼得皱眉忍耐,罗铭恨不得以身相替。
他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喜欢。
罗铭想通了这些,已经用光了他两世所有的情商,他生性磊落洒脱,从来没有儿女情长的时候,和女人都没柔情蜜意过,现在却突然要他和一个男人表白,罗铭还真是有点转不过弯来,不知要做些什么,更不知如何表达。
他停了半晌,才又继续手里的动作,擦着流烟修长柔韧的腰腹,轻轻的,声不可闻地说了一句,给我点时间。
罗铭是想多要点时间,让他有能力和担当去坦然面对他对流烟的感情。可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和流烟刚才说的话简直是搭不上边儿,流烟误会罗铭是不想再谈那天的事,才故意岔开话题,心里失望之余,更加告诫自己不可胡思乱想。
流烟将脸埋进手臂之间,不再说话,细细的感受着罗铭宽厚的手掌游走在自己身体上,只盼着自己的伤能好得慢些,让这样亲密的日子能拖到天荒地老才好。
安顿流烟睡下,罗铭出了屋子,去找蒋念白。
转了一圈儿,小童青哥儿告诉罗铭,大人说今日月色正好,他要对月独酌,此刻在西边花厅里饮酒呢。
罗铭顺着回廊找到花厅,果然看见蒋念白一个人,正守着一壶清酒,自斟自饮。
花厅外正对一院青竹,竹影摇摇,投下斑驳剪影,秋风飒飒,吹得竹叶沙沙作响,蒋念白倚在雕花窗棱前,手提酒壶,望着天上残月如勾,神情说不出的萧索落寞。
罗铭伸手拿过蒋念白手里的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蒋大人好雅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知大人醉到几分,是否也想当月而舞,对影三人?
蒋念白斜睨罗铭一眼,淡淡说道:我自然好雅兴,比不得二皇子,美人相伴,乐不思蜀。
罗铭笑道:梁园虽好,却不是久恋之家。罗铭前日言语冒犯,今日前来是特意向仲卿赔礼的。
说罢罗铭敛衣整袂,就要行礼。
在蒋念白眼里,罗铭毕竟还披着个皇子的壳子,君臣父子,他心里再不服不忿,也不敢受罗铭这个大礼。
急忙起身,扶住罗铭,下官不敢!
罗铭笑道:仲卿救我于危难,罗铭感激不尽,你我也算相交一场,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不跟你绕圈子,说什么家国天下的官话,我只说一句,为了活下去,我想再回朝堂,求仲卿助我一臂之力。
有此结果,蒋念白早就料到了。如今的罗铭四面楚歌,退无安身之所,进无立锥之地,要想再回皇城,以他昔日的名声,恐怕除了自己,再没有一个人敢帮他。
蒋念白心里多少有几分得意,拿捏起来,故意冷冷说道:二皇子殿下有令,念白不敢不从。还是昔日那句话,你许我高官厚禄,我与你锦绣江山。
罗铭摇头,笑道:仲卿还是不与我交心,何苦说这些试探的话。你若真想要什么高官厚禄,就不会至今还住在这巴掌大的小院里,家中只有你和青哥儿二人,连个暖房的丫环姬妾都没有。别说你养不起,你一年官俸近五百石,还不算额外的炭敬、冰敬,区区几房如夫人还不在话下。
罗铭看蒋念白目露惊讶,又说道:你年年资助落榜举子,办了学堂供他们读书、侯试。天庆七年,你在宣州任知县,时年永昌江决堤,两岸皆被水淹,你几日不眠不休,组织军民修堤防,疏河道,还拿出所有积蓄赈济百姓。
罗铭难得看见蒋念白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直喊痛快,口中继续揭发道:天庆十年,你曾任湖州知府
蒋念白心中大憾,他没想到罗铭竟然把他的生平履历记得如此清楚明白,不由得暗暗惊叹,这个人实在是不简单,深藏不露,竟然连他都有些看不透了。
罗铭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与蒋念白,自己手执一杯,他看了蒋念白一眼,一撩长袍,单膝硊地,手指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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