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催眠
那种从生等到死的痛苦,那种抱着渺小的希望期待明天最终黑夜无尽的痛苦,那种看着一个自己深爱的人死去的痛苦。
我趴在桌子上面放声大哭。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来,绵绵不息一如我心中那长久的悲伤。这种想见而不能见,能见而无法见的痛苦盘桓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无所适从,我只能任由自己把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所有的苦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个悲伤的夜晚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叶银城在我身边的座位坐下,轻轻用手抚慰我的背部,她说:“其央,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他,可是,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如果需要我的帮助,你告诉我,我会尽我的权力来帮你。你要记住,我们是朋友。”
泪水将我的衣袖也浸湿,我慢慢平复过来以后,说:“我不能够让他找到我。”
叶银城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望向齐晨光。
齐晨光并不知道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对叶银城说:“我听你的。”
叶银城犹豫了一会儿,说:“其央,今天晚上你到我家去,晨光,你知道其央住哪儿,那个人肯定会到其央的住处去找他的,你去看看情况。”
齐晨光点点头,说好。
我跟叶银城坐上出租车往她住的公寓驶去。这是我第二次借住她家的公寓,第一次还是我刚来美国的那个晚上。
我看着夜色之中美得令人窒息的叶银城,她绝美的脸部轮廓在窗外路灯晕黄灯光的映衬下,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轻柔的茸毛。她的脸上还留着今天晚上参加y时化的浓妆,看上去像一个芭比娃娃一样精致。本来披着的的头发已经被她随意扎起来,长长的刘海散落在她额头的两侧,看上去像文艺的明信片图片一般。
我不知道,美得如此惊艳绝伦的叶银城为什么会这样帮我。似乎从我来美国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在不断地给她找麻烦,她也在不断地帮我解决麻烦。
然而,这样的想法仅仅只是在我的脑海中转瞬即逝,我想得更多的,占据我的心口满满当当不让我松口气的,依然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究竟是在期盼章程能够找到我,还是找不到我,尽管此刻我正坐在躲避他的车上。
忽然,叶银城握住我的手,温柔地对我说:“别担心。”
叶银城掏出钥匙打开门,为我泡了一杯热牛奶,说:“来,喝杯牛奶,定定神。”
我并不知道牛奶是否有定神的效果,但是,此刻我却将它紧紧握在手中,人在惊虑之中,有一个热的东西捧在手里,总是能够让人安心些。
叶银城抱着一个抱枕盘腿坐在我面前,说:“其央,刚才晨光在旁边,我没好问,现在他不在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摇头,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其央,我给你说说我的想法啊,在我看来,一个男人,能够愿意为了你,远赴重洋,来到这里找你,已经是一件值得任何人动心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样的理由不愿意去见他,可是,如果还有可能,我劝你还是见一见,毕竟能够为了你这样做的男人不多。”
我点头。我曾经把自己和章程的故事都告诉过叶银城,惟独隐瞒下了离开他的原因。我不愿意自己来了美国之后,还要给别人添麻烦。我最初的想法是一个人静静地死去。可是,我也没有料到,我会在美国拥有一个叶银城这样的朋友。就像是上天在我最后这段日子里,送来陪伴我走过最后一段旅程的朋友。
我摇摇头,眼中泪光灼灼,我说:“银城,谢谢你,只是,有些事,我无法和你说。”
我捧着手中温热的水杯,枯坐在沙发上,眼睛怔怔地虚望着茶几。
叶银城良久沉默,又说:“那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我先回房睡觉了,有什么事再叫我。我太累了。”
我点头,好不容易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你去睡觉吧。”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安静得好像刚才的声音只是一种错觉。我的脑海中回想着与章程在一切的时光,那些场景历历如同在目。
我不得不承认,当我听到章程来到美国的时候,那一刹那间,我是欣喜的。欣喜得像一只迷路的麋鹿被来寻的家人找到。只是我已经决定,在我未被告知是否将穿过那扇死亡之门前,我不再见章程。
不见的痛苦只是短暂的。亲眼见证死亡才是一生的痛苦。
我借这句话安慰自己,仿佛多说几遍,便是真的一般。在这样一个时刻,我用这句话将自己催眠。
☆、95. 落魄
然而,睡意始终不曾降临。
心中盘着事,堵得慌。
而在另一边。公寓。
齐晨光站在楼下,不由叹了一口气,暗暗地想,今晚上七七八八的事真多。
夜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但依然英俊。路边上站着的穿着暴露的女性不时朝他抛来一个媚眼。他视若未见地在楼下待了一会儿,慢慢往楼上走去。
走到他所在的那一层,确认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人在。他在心中舒了一口气,想,还好许其央的那个人没有来,不然,这件事可真难办。
他伸手去掏钥匙,忽然感觉到一阵呼吸。
他一怔,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面貌潦草却依然好看的男子穿着已经发皱的西装站在他的身后,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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