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君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赵掌门:“我看上去有些难过?”他明明已经想通了啊,有了这辈子,知道了所有故事,弥补了所有遗憾。
赵掌门点点头:“是的,你看上去有些难过,虽然我知道也许你不喜欢听到我这么说,但我还是要说,哪怕你和心心从外表上看,一点都不像,但是,”赵掌门用半透明的手轻轻抚上了颜君陶单薄的胸膛,感受到了那里正在跳动着的滚烫,“这里是一样的。”
一样的听话,一样的懂事,一样的温柔。
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想通了,就真的已经想通了的,人是最会欺骗自己的一种生物。
“可是我没有产生心魔啊。”颜君陶很倔强。
赵掌门再也控制不住地喷笑出声,好一会儿强忍住道:“所以,你判断自己情绪上有没有不舒服的标准,是自己会不会产生心魔?”
“那不然呢?”颜君陶一愣,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从小到大,不管是生气难过还是愤怒哀伤,只要不到产生心魔的地步,对于他来说那就算不得大事,他觉得他很会自我调节。
赵掌门在海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都能看到他唇边的海水被此推出了波动:“你师父是谁?”
他真的很有必要和对方谈谈有关于颜君陶的教育问题。
“我没有师父。”颜君陶摇了摇头,上辈子颜君陶还以为掌门不收他,是因为他那个渣爹在天衍宗辈分太大。可是仔细想想,他爹的辈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修真界讲究的是“无长无少”的“道之所存,师之所存”。让自己的师弟、甚至是师弟的徒弟收自己的孩子当徒弟的例子,在修真界比比皆是。大家平日里往来各论各的也就是了。
但如果陆掌门知道颜君陶是心心的转世,并且赵掌门还活着,那情况就不同了。
心心在天衍宗是上过师承宗谱,有过明确记录的。等颜君陶去了仙界,赵掌门肯定会给他安排更好、更适合的出路,陆掌门自然不能擅做主张。就像是师姐的转世,她被带回来的时候,还是会拜自己的师父为师,辈分不能乱。
赵掌门在心里道了一句,怪不得呢,颜君陶辈分太大,大家在照顾他的同时,总是难免带着一些迁就与讨好,但这却并不利于对自己的教育。
好一会儿之后,赵掌门才道:“心魔和情绪是两回事。”
颜君陶有听没有懂。
赵掌门摇摇头:“算了,等你去了上界,咱们再慢慢聊这个,我假设你愿意去了上界之后继续和我往来。”
颜君陶点点头,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那么,咱们还是先来说一下,你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吧,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没有听到你留下的这段神识,我到上界之后遇到你,说我不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会误会我想和你划出界限,再不往来。”颜君陶很努力地才绕过了天道对他的限制,以假设的形式说出了上辈子的事情,“我已经想通了,这不过是我的庸人自扰,是胡乱想的,不会发生的。”
“不不不,”赵掌门失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出的这样的假设,但我了解我自己,好比我长了脑子。”
“嗯?”颜君陶一愣。
“我觉得我还不至于和你产生这样的误会。”赵掌门的性格说好听了叫温柔细致,说难听了就是婆婆妈妈,他一定会想办法事无巨细地搞清楚颜君陶在下界的所有事情。颜君陶到底听没听到赵掌门留下来的话,他也肯定有办法知道,反正不可能留下这种y-in差阳错的误会,“如果我还是选择了不与你往来,那就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的。”
好比有可能是赵掌门遇到了什么事情,怕连累颜君陶;也有可能是,他不想打扰到颜君陶更好的发展。反正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误会。
上界仙国的人情关系只会比下界更错综复杂,事态瞬息万变,有太多的突发情况是他们预料不到的了。
颜君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真的,以他上辈子走的道来看,哪怕知道这件事,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他自己也说不准。而如果是赵掌门遇到了什么事情而没有说出这些,仙人寿命悠长,等赵掌门解决了事情的时候,说不定颜君陶已经二次飞升成圣了。
这么一想,颜君陶终于好受了很多。
然后,容兮遂就带着已经重新恢复了记忆的梦口时夜,追了下来。女王还想着要把颜君陶还回地面,并没有着急撤去法力,容兮遂和梦口时夜也就借助法器下来了。
在看到赵掌门的神魂时,梦口时夜一点都不意外,甚至都没怎么寒暄废话。
因为……
“我讨厌水!”哪怕有灵力护体,梦口时夜也总感觉自己的翅膀黏黏糊糊的,它希望能尽快搞定这个。
“怎么搞定?”颜君陶甚至都没有找到大桃树的根在那里。
容兮遂游过来握住了颜君陶的手,带着他的神识一起云游而出,一眼千里,瞬间撤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容兮遂提醒颜君陶再往他们所在的地方看去。那一片黑暗,并不是真的黑暗,而是大桃树的根。
哪怕是双环玉佩所在的地方,也并不是真正的海底,依旧是大桃树的根。
它是如此庞大,大到了当你在它身边的时候,甚至感受不到它的存在。颜君陶的身体还在原地,试着扬脖看去,脖子都酸了,也还是没有看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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