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说了个:“喂。”然后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那是在摩天轮的最高点,一切建筑物都匍匐在地如同平原。高楼在远方,渺小得也不值一提。随着张宁夏接听电话的沉默,狭小的空间内空气有些凝固。徐琬琰可以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的声音。
“我下周四要回来了,能不能住你那儿啊?”“宁夏,听得见吗?喂?”
张宁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么你回来了啊?你谁啊?”
“我是王子君啊,你不是吧,你把我电话删了啊?太不够意思了……不是,我声音你总听得出吧。”
听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张宁夏先是震惊,整个人都愣住了。悲伤、喜悦、愤怒、担忧……各种复杂的感觉融汇闷在他心里,讲的话却非常有节制:“我没拉你黑名单已经很客气了。”如果对方在他面前用这个态度说话,他不知道会暴起伤人还是会一把抱住对方。
碍于徐琬琰坐在对面,张宁夏没有在电话里多扯,在那头还在喋喋不休的情况下摁断了通话。对于这个来电,张宁夏感到不可思议,他曾经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做梦也在期待得到那个人的回音,而彻底的了无音讯最终在四季变换中断绝他的念想。他更不能接受的是,除了在他胸中燃起的怒火里,在看到电话的一刹那,他竟然还是生出了许多惊喜。他不是故意的,但那些惊喜的确就这么发生了,就好像他整整四年,都在等待着这个电话一样。
知道那个人还平安,张宁夏就已止不住有如释重负的欣喜。曾经的孤独、痛恨、担忧、想念、忘却一瞬间都成为了过去,突如其来的电话,搅乱了他兵荒马乱但又风平浪静的生活。徐琬琰察言观色,不敢说话,默默扭开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前男友
王子君回来了。就在徐琬琰来到张宁夏身边半个月后,王子君带着他的大包小包挤进了张宁夏家的玄关。
张宁夏的屋子,市中心,三室二厅,120个平方。六年前是他和王子君两家合资购买。王子君是他的初恋,那时候两家拼凑出百来万一次性买下这个房子的时候,他们是奔着一辈子的事实婚姻去的。然而张宁夏那个时候很混蛋,是朵众星捧月的交际花,他喜欢饭局、泡吧、麻将、按摩、派对……他喜欢一切的夜不归宿,在外的场合统统自称单身。因为太过风骚,虽然还没有正式出柜,当地的gay圈已经封他做“名媛”。为了这些破事,王子君和他三天两头闹分手。有年12月1日,王子君在看了一个艾滋病专题报道后,逼张宁夏去做检查。张宁夏觉得他神经病。为了不去做这个在他看来莫须有且带着侮辱性质的检查,张宁夏简直要掀翻房顶砸烂了整个屋子。
然后王子君自己去检查了。检查的结果是,hiv阳性。王子君告诉张宁夏的时候,张宁夏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苍白,几乎一瞬间他认定是自己传染给王子君。他春光明媚的艳阳天以双倍的速度坍塌下来,怀着上断头台的心情去医院检查后,他的检查结果却是阴性。
王子君提出了分手,说要去国外治病。张宁夏愤怒得不行,他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想好无论如何也要改邪归正好好和对方过日子,不管他得什么病,有没有传染的风险。更何况,如果不是自己传染给王子君的艾滋病,那他是怎么感染的?他从前装出一副道德洁癖的样子对自己横加指责,到头来其实也是个滥货?而且还很虚伪?这样自己都不介意了,他居然还要分手?
他不能拦着王子君去国外治病,于是就分手了。那段灰暗的日子里,他还在忐忑地等着排除窗口期的因素。要死要活地过了几个月,结果依然照旧。他是安全的。
这些年,有时候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想,会不会是王子君怕拖累自己才一定要离开,就像那些狗血的电影电视剧一样?他几乎就要肯定这个答案,然后又变得怒不可遏,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不足以有难同当吗?但另一方面,他又深怀感动,觉得王子君是真心爱他的。
这些周而复始的情绪在一年多后终于转淡,王子君了无音讯,彻底退出了他的生活。张宁夏不再夜夜笙歌,不再毫无保留地向交际场放开他的怀抱。他学着寂寞地生活,忍受孤独。
不过现在,王子君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回来了。他精神振作,看上去丝毫不受疾病的困扰,也没有身为艾滋病人的自觉。回到他们曾经的“家”里,王子君先是被不速之客吃了一惊。
“老李的弟弟。”张宁夏这样介绍徐琬琰,在看见王子君依然困惑的时候补充了一句:“李何惠。”
“哦哦。”尘封的记忆被打开,王子君眼前跳出了一张浓墨重彩的人脸。和眼前细眉细眼的小孩相比,差距实在有些大。“亲弟弟啊?”他直接问徐琬琰。
“表弟。”徐琬琰答他。他好奇地看着王子君,对于事先张宁夏告诉他这是他前男友的设定,徐琬琰又毫无障碍地接受了。在他的世界观里,同性恋仿佛和异性恋一样不足为奇,又是一样值得八卦的。
“哦哦。”王子君是个活泼大方的性格,对于他的归来,也是顺理成章无须解释的态度。张宁夏怀揣着巨大的怒火,有心敲对方一顿,临阵却下不去手,怀疑自己没有资格。平静了这么久,变化却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袭来。早知道王子君这个时间会回来,他或许不会同意徐琬琰的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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