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一个人影紧走几步,从他身后插上来,挡在前方。这下李毕青没法再视若无睹,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番拦路者。
这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孩,一身休闲打扮,看起来像个在校大学生。他有着一头漂亮卷曲的深色短发,肤色微黑,带着明显的拉美裔血统,眉毛和眼睛形状细长,嘴唇很薄,两颊有些瘦削因而显得颧骨略高,唯有鼻梁端正挺拔,无可挑剔。不算出色的五官,但在他薄薄的唇角向上扬起微笑时,却别有一种野性洒脱的魅力扑面而来。
“嗨,我是雷哲。”他语调轻快地自我介绍,“雷哲?唐恩。”
李毕青面对这个主动搭讪的陌生人,有点勉强地回应了一声:“嗨。”
对方紧接着说了几句,语速很快,李毕青听得不太清楚,便摊了摊手,表示语言不通。
雷哲有些吃惊,随后遗憾地耸耸肩,“新来的?ielp的学生?”
这句李毕青倒是听懂了,ielp是州立大学附属的密集英语课程,跟他就读的语言培训班性质差不多,就点了点头。
意识到双方难以沟通,雷哲隐藏起眼底的失望之色,朝他友善地点头道别。
就在此时,李毕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接通,手机另一头传来里奥的声音:“下课了吗,我在校门口。”
“嗯,我在校区里闲逛,这就走出来,稍等一会儿。”他挂断通话,心情愉快地同眼前只知姓名的陌生人道别。极短时间内从平淡到含笑的神情变化,像是在幽静湖面上突然绽出一丛惊艳的睡莲,让雷哲有点始料未及,准备离开的脚步又迟疑起来。
李毕青没空搭理他,朝校门方向快步走去。
十几分钟后,他见到了那辆庞大彪悍的雪弗兰su。
今天温度很高,接近傍晚还没有降下来,里奥脱去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扯掉了领带,只穿一件做工精致的白色衬衫,笔挺熨帖的黑色西裤衬得双腿格外修长。他戴着墨镜静静倚靠在车身上,脚踝随意地交叉着,无需任何语言与动作,就足已夺人眼目。
附近传来几声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按动快门的轻响,长椅边上三四个女生簇拥在一起,端着手机朝这边嬉笑着窃窃私语。
“她们大概觉得你很像某位明星,但又不好意思过来确认。你再多站一会儿,准会有女生过来搭讪。”李毕青对里奥说。
里奥正色道:“不取得当事人同意的拍摄,涉嫌侵犯他人隐私权。”
李毕青在满头黑线的同时,暗自向里奥未来的另一半深表敬意:这个男人不解风情得就像一部美国宪法,能真正喜爱他的人,八成是法学研究的狂热爱好者。
在拉开车门的那一刻,李毕青无意间回眸,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瞥见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似乎曾经在哪儿见过,细想来却又毫无印象,就在他决定把这感觉弃之不顾时,一个名字蓦然跳入他的脑海:雷哲?唐恩。
那个在树林里向他搭讪的拉美裔学生。
大概也下了课准备回家,正好走到校门口吧,他这么想着,很快将那一次萍水相逢抛诸脑后。
翌日,李毕青特地起个大早,搭乘免费公交车前往州立大学,顺道熟悉一下路线。第三天早上,当他坐在公交车上欣赏窗外风景时,一个刚上车的年轻人在扫视过车厢后眼前一亮,走到他的座位旁说:“嗨,还记得我吗?”
李毕青抬头看清他,礼貌地笑了一下:“雷哲?唐恩。”
拉美裔男孩翘起薄唇微笑,黑眼睛在细而浓的眉毛下弯起来,“我知道你的英文不是很好,”他放慢语速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台掌上翻译机,将微型话筒递到李毕青面前:“不过有这玩意儿,应该就能交流了吧。”
这家伙还真是……热情好客,李毕青不禁失笑道:“你干嘛非要跟我交流呢?”翻译机中传出醇厚动听的男声,毫无人工合成的迹象,看来还是一台高档货。
“我看你顺眼。”雷哲回答,对翻译的效果相当满意,“我一直想找个rtner,互相学习对方的语言。”
“好吧,也许你会成为我在美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如果我们合得来的话。”
“不试试怎么知道?”
公交车到站了,雷哲将翻译机塞进李毕青手中:“留着这个,我想会对你有用的。”说完很干脆地转身离开,跳下车门扬长而去。
李毕青拿着翻译机下了车,对方的身影已在林荫中远去。自信、利落、乐于表现自我,有些特立独行,他对这个拉美裔男孩的性格下了初步判断,蛮有趣的一个人,或许真能跟他合得来。
之后的来往就顺理成章了,李毕青总能在偌大的校区中偶遇雷哲,有时他是一个人,有时身边围绕着一群朋友。只要碰到,雷哲总会走过来与他交谈,时间长短与周围的人数成反比。不到一周时间,两个年轻人就开始混熟了,有时他们也会抛开掌上翻译机,连比带划的用肢体语言交流,直到鸡同鸭讲的两个人最后不得不狂笑着放弃为止。
“想尽快掌握一门外语,你得多开口说,别害羞,我发誓绝不嘲笑你的语法和发音。你也可以教我中文啊,说不定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能毫无障碍地交流了。”雷哲鼓励他,准备把rtner的作用发挥到十足。
几天的强化训练后,雷哲不得不承认,李毕青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勤奋、最有悟性的学生——他的口语能力一日千里,且记忆力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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