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她,没关系。她爱这一个,一辈子也别想摆脱她。她生的他。?
罗普朗心不在焉。他用手机搜肌无力,越搜越惊心动魄。东倒西歪的病人脸都成了他自己的,他看见自己枯瘦的四肢盘抱着,身上只剩一层皮。
他手抖了一下。
窦龙溪打电话来嬉笑:“有个酒局,你来不来。”
罗普朗疲惫:“什么酒局。”
窦龙溪从乐钟那里铩羽,也不见丧气。他总是马上就能有好去处:“楚振家认识么,当年d市大开放大招商政府多巴结他,他不回来。现在好了,灰头土脸夹着尾巴回来‘投资’,肥嫩的早被抢光了。超国民待遇也没了。国内没人他又搭不上政府,现在巴着我们家老头子,以为老头子说的算呢,你看看他那嘴脸……”
窦龙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想把他俩闺女推销给我!不跟我说非跟老头子说,看那意思要搞‘联姻’,妈的笑死我了!
罗普朗道:“漂亮么。”
窦龙溪道:“大闺女叫楚灵,英文名叫什么狗屁没听清,二十六,塞牙了都。小闺女楚慧,十七。特别楚灵,劲劲的,你真该来看看!”
罗普朗道:“十七没成年,你悠着点。”
窦龙溪是烟嗓,说话时叼着烟,声音在鼻腔共振跟着烟一起出来,像醇厚的酒,阴险地全是后劲:“你自己问问她还是处么?”
罗普朗笑了一下:“我不跟你理论。我回我妈那里点个卯。今天我帮你挡酒,你不用劝我,放开了喝。”
窦龙溪一愣:“我还以为你要出家呢,喝个酒扭扭捏捏那个逼样子!今天要买醉?”
罗普朗长叹:“别提。”
窦龙溪爽快:“行,哥这里别的没有,酒管够,女人管够。……你要男人也管够!”
罗普朗喷他:“滚你妈逼。”
罗普朗发动车,刚想走,手机又响。陌生的号码,里面好几个四。他烦躁地划开,李博林带着哭腔的声音飘出来:“哥你来救救我!”
手机里很嘈杂,有人在歇斯底里地骂娘。罗普朗蹙眉:“这谁手机?你在哪儿?”
李博林蹲在桌子底下,另一边激烈肉搏,揪头发咬手背,打得像滑稽戏。不知道谁被抽得满地滚,手机甩出来飞到李博林脚下。李博林记着罗普朗的手机号,拉着长音咧着嘴大叫:“鞭炮那里!”
走的那个人真去叫人了。老戴被人踩着打,整个鞭炮摊子被掀了,整包鞭炮被人踩来踩去。老戴为了进这些鞭炮烟花下了本,这些鞭炮是他的命,如今他的命被人用脚碾。
李博林扔了手机,大叫一声:“警察来啦!快跑啊!”闷头往前撞,一头撞到踩着老戴的人腰上,那人反手过来一巴掌,扇得李博林原地转了一圈摔在地上。他一脚蹬在那人小腿骨正前面。
那人惨叫一声。
罗普朗到的时候警察也到了,全都鼻青脸肿。一个汉子一身破破烂烂满脸血坐在烂鞭炮里嚎啕大哭,一只脚袜子都是没了。
他哭得凄凉,哭声顺着冷风灌进旁观者的耳朵鼻子嘴,五脏六腑也凉了。
李博林到处捡鞋子,穿上鞋蹲在他身边小声问:“戴叔,你有没有事。”
姓戴的没理他。
罗普朗下车,看警察一通忙活,所有人都得去派出所做笔录,年底,警察也心浮气躁,大声呵斥着这些聚众闹事的不良分子。
李博林鹌鹑一样蹲着,一抬头看见罗普朗在不远处站着。他半边脸肿起,在寒风中打噤。大概是冻得狠了,眼里有水光,可怜无辜又微贱。
罗普朗没插手警察的事。到了派出所,罗锦蓝和公安分局的局长相熟,商人是要和警察打好关系的。派出所的也知道这大约是谁,李博林先做笔录,做完例行喝骂几声,放他跟罗普朗先走。
李博林跟着罗普朗,一前一后。走廊里蹲着两排人,有些是被殃及的其他鞭炮摊的。老戴也抱头蹲着,悄悄斜眼看李博林跟着罗普朗走过。
李博林假装没看见。
坐在车上,李博林沉默半晌。
“谢谢哥。”
“你要去哪儿。”
“回家吧。”
那片小区楼很破,每栋楼都是油腻腻的灰色,贫穷的颜色。防护栏杆每根下面都拉着雨水冲刷的锈,仿佛血泪。
在黑洞洞的楼道门口停车。楼道里漆黑一片,大铁门垂死呐喊的嘴一样张着。新帖上的对联右边的被人撕了三分之一,断在一个“富”上。新年还没到,新的野心就出了岔子,满腔炽热成为一个打了一半的嗝,梗在喉咙口被风一吹化了悠长的叹息。
李博林下车前抽了一下鼻子:“哥你去看看爸么。”
罗普朗没表情,也没回答。李博林下了车,罗普朗倒车退出狭窄的楼前小路,后视镜里庾霞正好追下来,喊什么也没听清。
罗普朗只想逃。
第10章
罗锦蓝在家摔东西,大概谁给她气受了,在外面不好发作。保姆缩在卫生间死活不出来,这也不知道是第几个了。罗锦蓝家一直留不住保姆,她坚持称她们为“佣人”。出身赤贫的罗锦蓝非常在乎阶级的划分,她管所有在贫穷的泥泞中打滚的人叫“老百姓”。收破烂的老百姓,卖菜的老百姓,浑身脏的老百姓。这个用法似乎不止她一个,刚刚脱贫的人都爱这么叫,仿佛他们不再是“老百姓”,站在另一个更高的阶层蔑视地喊他们。
这个保姆也留不住了。
罗锦蓝是长寿的相,她有气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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