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他是党员,办公室果断把他送给了党群。
党群工作部的工作特别杂。计划生育本来归人力资源部,后来也推了过来。这个活风险大,一旦被人举报,全公司都被牵连没有投标资格。谁都想儿孙满堂,都想档案放单位里安全,可是两者不能兼得。计划生育这个岗位专门与员工作对,特别得罪人,费力不讨好,谁也不愿意扛。推来推去,最后给了和张子翔同批进来的一个小姑娘。张子翔被一个老员工带了带,负责宣传。
所谓宣传岗位,就是负责往企业报纸上投稿,催稿。公司有自己的宣传栏和自己的网站,上级公司有自己的报纸,再上级还有报纸。每个领导都想要业绩,都想让自己公司的名字出现在总公司的报纸上,投稿多中签率就大,每月使劲往下压。
公司里每个部门都很忙,写稿属于额外工作,对公司正常运转来说投稿并非必要。高层不管这些,一个季度甚至能压下来五十篇。张子翔只好绞尽脑汁安排上面压下来的工作,把指标分配给各个部门。所有部门都说自己忙,都想把投稿数目减下来,上面却在完成指标的基础上还要争取越多越好。张子翔被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况且他还要对接上级部门的员工。与人打交道最是累人,他本来也不喜欢这样的工作,干得久了,越来越不快乐。
第一个月的时候张子翔拿工资给他爸买了条领带。第二个月发工资时已经过了七夕,梁则正这边要开学。九月十号是星期一,晚上张子翔特意去梁则正那里给他说教师节快乐,可是梁则正工作忙,最后变成了张子翔在一边看着梁则正做他的工作。只有在梁则正身边,张子翔才能勉强平静。
十一的时候放假。本来一个长假可以好好休息,可是张子翔开始轮岗,学习其他的工作,十一也要加班。他爸最爱放假时出差,他就跑到梁则正家,每天抱着梁则正不愿意动。
梁则正什么也不说,迁就他,随着他不起床。越是迁就,张子翔越是不舒服。
张子翔所在的子公司是当初从系统外收编进来的,不属于总公司本来的编制。被收编进来之后,带进来的人全都是老总的亲戚朋友,连项目上都塞满了。还有些在总公司有背景的人,一个个被找关系安排进来,每日作威作福。
张子翔同部门就有一个女人。胖得像猪,迟到早退,专门在部门会议上做发言挑人毛病,开头语准是“为了部门工作我想说两句,不针对个人”,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时候反驳说明,显得小气,好像太自私,不支持部门工作;不反驳忍着,黑锅又压得背疼。总之怎么都不对。
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姿色出众,就是为老总带出去饭局准备的,不做具体工作,但说起谁干活慢拖了进度倒是比谁都明白。张子翔吃过一次亏,部门会上被指责没按时逼出来企划部的稿子,把他的工作说得十分轻松,简直像是从杂志上做摘抄,闭着眼都能画出花。当时张子翔就恶心得像是狂吸了一口浓痰。
部门里带他的是一个老资格的大姐,不是收编时带进来的。是因为能力强,强到在系统内都出名,后来被人从外面请了进来。张子翔刚毕业还在学习适应社会,他又正直,有时候看起来呆头呆脑。大姐有一次看不过去,说他:“你别去惹她俩。她俩有背景。”接着,大姐拿出电话簿,一个个地给他挨着说明谁的背景是谁。
张子翔心里感激,跟着一看,关系户不只占据半壁江山,简直就是满江红。寥寥无几的几个非关系员工一半被给了项目,另外一半放在公司总部。短短几个月,跟他同一批毕业被招进来的学生三十个走了十一个。那些名字已经都被划掉了。
回去后张子翔在自己的电话簿上做标记。没有关系的那些人混杂在关系户当中,奇形怪状,就像是羊群里的骆驼。
张子翔更不快乐了。他下班跑回梁则正家,把梁则正扑在沙发上,脑袋埋在他怀里不起来。梁则正被他压着一只手动不了,另一只手抬起来拍他的背。每次梁则正想要安慰他都不说话,不是摸头就是拍背。
“他们不把没关系的人当人看。”张子翔说。
梁则正嗯了一声。
“什么活都给我干,多干多错,不干活的人专挑错。”张子翔又说。
这次梁则正没出声,手在张子翔背上摩挲了下。
“然后工资还发得少。有什么好处先给关系户。歧视。”
他在梁则正身上蹭了下,说:“我真想回到大学时候。”
“有很多人都这样。学校的环境相对比较单纯。”
“可是我回不去了。我都毕业了。”
梁则正又摸了下张子翔脑袋,没说话。
他几乎从不会干涉张子翔的未来。很多时候,张子翔很希望梁则正说上一句什么,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那就考研吧”,他也会果断地辞职。可是梁则正不管听多少抱怨,就是不说。
时间久了,张子翔逐渐开始恐慌。不管他做什么,要求什么,梁则正都几乎没有底线。他不主动,也从不拒绝,他对张子翔的迁就比起伴侣,倒更像是哄孩子。
张子翔有时候抑制不住地想,他和梁则正的关系就像是单方面的爱,一方倾尽全力,另一方只是纯粹接受。况且梁则正有前科,他既然当初没能拒绝等了他五年的前妻,那为什么这次就不会又是因为张子翔喜欢他,他才接受?是不是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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