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也嘶吼不出来,血直流到散骑常侍李道枢的面前,这种无声的静谧令刀刃刺穿肌肉切割撕扯的声音更为可怖。
刑法进行到一半,有三分之一的官员昏晕当场。李南瑾更是面金如纸,抖抖索索掏着手帕捂住了眼睛,不过片刻,那丝帕便被泪水浸湿。
庭院肃杀乌鸢哀啼,等着啄食血肉。李元雍始终冷傲站立左右目不转瞬。凌迟三千活剐之刑,斑斑血滴溅满他浅黄衣袍。他冷冷看着昔日英俊倜傥的驸马爷辗转成血泥。
新城郡王临死前的怒吼仿佛言犹在耳。涉案官员临刑之前无不詈诟诅咒,面目可憎。然而那些诟骂侮辱,算的了什么?李元雍脊背挺直冷冷环顾身周官员狼狈模样。他于不动声色中,暗自冷笑。
这长安城中局势混乱翻天覆地,人人都有可能双手染血背负无穷罪孽,人人都算计权谋等待图穷匕见。
永光公主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想要他的命的人,站在他面前,躲在他背后,从来就没有少过!
他生在富贵乡中荆棘林立。他踩着荆棘步步惊心登上高处,身上手上若没有半点血腥,岂不是干净得令人生疑?
要做的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有筹码有野心。他龙章凤姿,受皇帝宠爱钦点,他是帝王最倚重扶持的储君人选。他还有哭啼不成体统的殿前侯舍身相救忠君事主。
他望着满朝文武神色冷然,眼帘低垂盖住顿涌杀机。
朝堂之上皆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是号称开国之臣的孝子贤孙,这些人各自为战又相互勾结,不过为权势利焰,为眼前功名利禄,蝇营狗苟偏安苟活不思进取,大好河山沦落奸臣权阉几近破碎。
他们盼着他死,也怕他死。这其中纠缠错落何等复杂,岂是一个小小的郭青麟所能斩绝的?
李元雍眸中轻蔑之色尽显无疑。不过见了点血就惊慌成这样,一个一个抖若筛糠烂泥扶不上墙。若真是要他们躬擐甲胄,跋履山川,与草原铁骑战场厮杀,更不过是痴心妄想。
鱼之乐汗湿重衣汗如雨下。他悄悄退到崔灵襄身侧不敢再抬头看,地面流淌鲜血令他晕眩。
那刑部尚书是个怎样的人物,明明相貌清柔中透出一股别样的雅致fēng_liú。漆黑剑眉斜斜上掠飞入鬓间,如高翔的黑鹰在阳光下舒展光辉的翅膀。那双洞察一切的黑色眼睛也十分的勾人,看你一眼便是流淌着无数的情意一般。这刑部翻做屠场,屠戮性命法重心骇天地失色。他身姿纤细清淡如柳,在这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的法场中,为何这般具威慑力且藐视一切。
鱼之乐受他目光威慑,不敢看他却又想看他,在挨挨挤挤的刑部三司诸官员中,他暗暗后退一步站在他身后,悄悄抽噎片刻,额头抵住他的后背,泪水肆意流淌。
他真的害怕。不仅仅是害怕刑罚焉沮法令苛刻。而且也在害怕有朝一日,他看他的眼神,这是这般无情中含着冰冷。
这种想法,只要想一想,便觉肝肠寸断难以承受。
殷商不经意扭首看见行事鬼祟令人避之不及的殿前侯,眼珠哐当落地。原来这厮趁着众人胆战心惊之际行那大胆无耻之举——
他一手捏着尚书大人的手臂,眼神畏缩眼睛通红,一只手鬼祟探摸,竟然伸过尚书大人的腰侧,揽住了他的腰!
殷商看的一口血几乎要喷在当场。
刑部尚书崔灵襄微微侧脸看他手臂环过自己腰身,目光温和却没有甩脱。这人有心无意,话语轻佻举止无礼。他在试探,在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踩进他底线。
而他一直在冷冷观看,等着他将自己的心和盘托出。
崔灵襄长袖遮腕风姿翩然。他面无表情注视庭院血腥凌迟之刑。嶙嶙白骨被利镞块块削碎,血液凝冻地面。
殷商简直猜不透看不懂崔大人的心思,他看着鱼之乐趁情势混乱众人恐慌之际挨挨挤挤靠住他肩膀,似乎是哀求的看了看他,倚着他肩膀又啜泣一会,目光软弱姿态低婉,只差摇头摆尾邀宠卖乖了。
而尚书大人任凭那登徒浪子扯着衣袖,转首之际似乎微微拍了拍他的手掌,状同安抚。
这动作转瞬消失恍如错觉。殷商又抬手揉了揉柔自己的眼睛: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鱼之乐同样也看不懂,他只知道这刚硬手腕目光狠烈的尚书大人,这一番入骨三分的恐吓,快要将他活活吓死了。
同样令他看不懂目瞪口呆的,还有温王殿下。
李元雍自郭青麟认罪伏戮便大肆lùn_gōng行赏,更于崇文馆正殿设宴,宴飨殿前侯,三等伯鱼之乐。
禁宫哗变,前来解救的第一位,就是平日里他多有调教的殿前侯。这份忠心为主十分难求。他救了他两次暂且不提——更重要的是,他身后站着朔方节度使,站着折冲府骠骑大将军凌朝暮。
站着大唐北疆手握重兵,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守护神。
李元雍存心折交便看鱼之乐越发的顺眼起来。名贵宝物流水一般赏赐到殿前侯府又迅速收归到崇文馆小金库中,言明替殿前侯掌管银钱免遭旁人谋算,对他里里外外真是呵护备至。李元雍更在心里暗自盘算要为鱼之乐娶一房妻子留在长安。哪怕——是个男人也罢,只要不闹得太出格,他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若是这般恩宠换的他死心塌地,岂不是无比合算。
但李元雍心思多变极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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