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讲。”
“我想知道……”永延拖长声音瞧着他,“煦云对你而言究竟为何。”
易宁一怔,半晌才反问道:“煦云?”
“是。”永延的眼神渐渐凌厉,唇角一抹笑意却依然如故,“亲人?朋友?还是……情人?”
易宁沉思一阵才字斟句酌地道:“如果王爷非知道不可,我可以说,我跟煦云,只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
永延盯着他,似在看他是否出自真心,喃喃重复了几遍他的话,突然笑起来:“只是这样么?那么——如果我说从此时起,我要接管你所保护的东西,你可同意?”语气仍平和恬淡,却隐蕴强硬不容他议。
易宁愣住,一时间心中跌荡起伏摇摆不定。
十二
想起连日来的遭遇,易宁竟生一丝犹疑之意。原以为自己毕竟是京城六扇门里小有名气的捕头,虽算不上有权有势,但护家人及煦云一生自然是没问题。可如今莫名其妙身陷牢狱不得解脱,还得烦劳家人辛劳,煦云奔波,七王爷会伸援手必也是看在煦云面上……就算侥幸得脱,万一将来再惹哪个了不得的仇家寻上门来,不知又会生何等事端。到时煦云若留在自己身边无人照应,如何放心得下……迷茫间眼前忽然闪过煦云哭红的大眼,不觉心中一动一痛。
其实煦云的心意,自己岂会不知。只是觉得煦云尚年少,受自己照顾久了自然如幼鸟眷巢不肯离去,将来长大遇上真心喜欢之人怕是要后悔。可如今若真让王爷接手照应,煦云虽柔弱乖巧性情却倔强,只怕他万一想不开闹出大事……
踯躅片刻,连季永延也看出易宁的犹豫不决,脸上虽还是一如既往冷淡漠然,眼神却闪动不定。于是朗朗一笑,生生冲淡满室的僵持紧张局势:
“王兄不必如此紧张,我不过看这牢内阴沉诡异,说笑一下罢了。”
易宁盯住他冷哼一声。只是说笑?鬼才信。这位fēng_liú王爷玩笑是假试探是真,刚才一句话就让自己如此无措,大概是得意得很吧。今日侥幸过关,以后却总有一日会再提起,到时怕连拒绝的理由都没了……
两人一时皆无语。牢中不知哪里有水渗出,一声声打在地上,单调枯燥。
又过一阵,季永延终于动了一下,却不是要走,只在牢里饶有兴致地踱步四处观看。易宁见他举止古怪不由自主地咳了一声欲提醒他失态。季永延却忙忙转身问道:“怎么?王兄身体不适么?”神情间竟有些关切之色。
易宁反而愣住了,连连摆手:“多谢王爷关心……”
季永延皱眉道:“定是这帮不中用的没有给你添加御寒物品,秋意深重如此,牢中又这般潮寒,人哪里禁得起。”说着竟伸手捏了下棉被又去摸易宁身上衣物。易宁忙躲开,心想这王爷养尊处优惯了,对人竟细致入微如此,若能真心待煦云,倒也不失为煦云的好归宿……
动作间衣袖滑至肘上,季永延一眼瞧见他腕上青紫淤痕,惊问:“这是什么?”一面说着已快如闪电抄住易宁右手查看。易宁脸色大变猛地将手抽回,不小心碰到伤口钻心的痛。他的反应如此激烈倒把永延吓了一跳。
“没什么……”易宁脸色依然很难看,若无其事地把手藏至身后,“睡觉的时候不曾留心,被镣铐磨伤而已。”
“哦?”永延心里有数,只淡淡笑着揶揄道:“没想到王兄习武多年出生入死,却还如此不禁……”余下的他没有说,易宁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不知该如何应答。好在永延已转道:“听说王兄身在牢中依然是好口福啊,想来必然是家有贤妻,让我真是好生羡慕。”
易宁冷冷道:“在下素日公务繁忙极不安定,不敢连累他人。”
“当真?”永延眯起眼笑得狡黠如狐,“莫非王兄连一心仪之人都无?”
易宁这才明白季永延绕这样一大圈,其实还是在意自己与煦云关系,一时不知如何答复方好。若说有,对方追问是谁却如何回答?若说无,便是说明自己与煦云并无暧昧……但细寻思来对王爷心意还不十分清楚,必得多观察些时日才好下判断。便含糊其词地说了声有。预备着再问时便说关系对方清誉不便透露。谁知季永延却没再问下去,只懒懒笑着目光渐寒。
沉默一阵,季永延转而问起煦云,不外乎是爱吃什么喜欢什么,易宁虽对煦云疼惜十分,却向来于这些粗疏得很,并没怎样留意。一面搜肠刮肚地想一面觉得王爷倒当真是用心良苦,偶尔回想起煦云一些莽莽撞撞的好笑往事,心情不由见好,眼神也略放松了下来。
季永延见他已无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便问他出去以后想做什么。易宁大惑不解:“自然是捕快,还能做些什么?”永延一笑:“做捕快虽好终究风险太过,我一直听煦云说你武功十分了得,又难得一见如故谈笑甚欢,何不任个武职,到我府上做个清客教导那些奴才武艺,我必不会亏待你。”
易宁正想拒绝,忽听季永延悠悠也幽幽地道:“这样,煦云在我府上住得也可安心些。”
易宁大惊:“你要煦云住到王府?”
“难道你要煦云在青楼楚馆待一辈子?”永延也是一副惊诧模样,“我觉得跟他甚是投缘,想让他住到我那里。煦云虽天性朴拙却非朽木不可雕,只是之前教化不得法才耽误了。他现在年纪还小,为之延请名师教导必可成材。”
易宁已是听得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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