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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无君在心里盘算着,将整个计划从头到尾推算了一遍。他想不出有什么破绽。鬼隐是这个计划中最薄弱的一环。为了利益,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同伴的人的确不值得信任。但是同样是为了利益,鬼隐没有理由背叛他与天岳的盟约。与天岳合作,杀死经天子,取而代之,是使利益最大化的最快途径。这是一次互利互惠的合作,鬼隐没有理由出卖他,而且他也没有办法出卖他。如果他向经天子透露了这个计划,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背叛。
四无君再三沉吟着,“你多虑了。”他最后微笑了一下,向男子说道。
男子紧闭着嘴。他可以不相信鬼隐,但是他不能不相信他的主人的判断。
“什么时候出发?”他问道。
“去楼下的停车场等我。”四无君说,他有些疲倦地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向外走去。
第二十章
下午五点三十分,沐流尘把车停在墓地的对面,穿过马路向墓地的大铁门走去。墓地散落在几座起伏的山头上,午后宁静的草坡上,可以看到松鼠、兔子之类的小动物,一只土拨鼠竖起前肢,用褐色的小鼻子嗅了嗅他的鞋子,笨拙地从他的脚背上爬了过去。
他的导师,莫长铗律师简朴的坟墓就位于此处的城市公墓的一角。在那块普普通通的大理石墓碑上,用拉丁文镌刻的墓志铭写道:“他正在搅乱天堂的法庭,正如他在尘世所做的那样。”这句玩笑出自于法庭上那句著名的拉丁座右铭“为了公正,不惜让天堂塌陷”。
沐流尘蹲下身去,用手抚去墓碑上的灰尘。他的导师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他曾经是东北铁路公司的最高法律顾问。这是一个庞大的公司帝国,资本额几乎占了全国财富的十分之一。最高法律顾问相当于副总裁的位置,这是一个名利双收的职务。但是在1988年的镇压铁路工会*运动中,莫长铗律师决定为铁路工会辩护,并且辞去了东北铁路公司最高法律顾问一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毫无胜算,当时的报纸写道“唐吉柯德也只不过是攻击风车而已,他却企图冲进一个全力急驶的高马力火车头。”但是他的确赢得了官司。“我的委托人是四万一千名铁路工人。”他说,“法律的最大职责,就是用各种办法保护个人不受公司或其他组织的伤害。”他在法学院担任教授的期间,也是如此教导着他的学生。
沐流尘轻轻地将那束白色的百合放在墓碑前。莫长铗不仅是他的导师,也是他的父亲,他的长辈,他的朋友。他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他鼓励,资助他读完法学院的课程,指点他成为一名律师。在格林伯格一案之前,沐流尘一直对导师的话深信不疑。他努力使自己符合导师的期望,希望用自己的律师执照,使这个社会有所改善。但是现在,他对这一点产生了怀疑。
“法律的最大职责,就是用各种办法保护个人不受公司或其他组织的伤害。”
在墓碑的上方,有一棵高大的松树的树冠正在风中沙沙作响。春天已临近尾声,午后的夕阳宁静地照在草坡上,一只松鼠从树梢上探出头来,又匆匆忙忙地跳了回去,仿佛它有重要的事情。也许它确有要事。
沐流尘轻轻地笑了起来。“也许您是对的。”他低语道,“但是也许是我们太过高傲,过分夸大了自己的职责。”
“也许法律和正义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法律只不过是解决纠纷的方法而已。”
他又在墓前站了一会儿,聆听着松树在风中的沙沙声。然后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正在这个时候,他外套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电子合成的铃声在这片宁静的墓地听起来格外刺耳。
“沐流尘。”他接起电话,对方声音急促,语速飞快,“四无君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王隐?是你么?”他问道,努力分辨出对方的声音。
“你让四无君立刻停止他对z社的一切行动。他的手机关闭了,我联系不上他。”
“什么?”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但是格林伯格公司一案已经解决了。”
他听到电话那端王隐深吸了一口气,“不,不是南部的事,是今晚,就在本市。”
“有个名叫鬼隐的家伙向警察通风报信,我恰好听说了这件事。”
“今晚七点,四无君会和z社在本市的某处进行谈判,对经天子下手。警察已经开始对他进行监控。”
“让四无君立刻取消谈判,现在,马上。”
沐流尘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五十五分。他挂掉电话,飞奔起来。
四无君站在三十四楼的窗前,凝视着逐渐降临沼泽市的夜晚。
从玻璃窗上反射出他身后的办公室,原本摆满了卷宗的书架和文件柜已经撤去,没有被太阳照射到的墙壁露出较深的颜色,整个办公室显得大而空荡。一只电子石英钟慢慢地走着,在经过六点时发出短促的报时声。
刻有负平生名字的铭牌还摆在桌上的一角。四无君走过去,他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坐下,把那块冰冷的铜牌拿在手里,反复摩娑着。
“平生……”他叹息道。
埋葬死者,忘记仇恨,是他所生存的世界里最基本的原则,生意只是生意。复仇是原始的、无意义的行为,对死者毫无帮助,对现实于事无补,只是生者求得自我宽慰的一种方式。四无君对此非常了解。但是他无法放弃复仇的念头。
四无君握紧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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