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能撑起一份责任。那一刻,他竟然热泪盈眶。
苏雪蓦然转头,吓了一跳。她本是满心焦急。他们苏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是少爷小姐也都是从小娇惯着的,她何曾见过弟弟真的受过什么皮肉之苦。又何曾见过父亲为什么如此动容,而这次,苏雪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苏凝走到书房台阶下时,膝盖早已磨破,他却没有叫一声,十分镇定地从身后取下荆条,双手捧过头顶,高声道:“请父亲责罚!”
苏哲榆早噎下了所有眼泪,静默了一会儿,这才走下台阶,接过荆条……
“爹!”苏雪立马大叫道,深怕老爹一挥手抽出几条血印子来。
苏哲榆的确挥手了,只是将那荆条抛得远远的,在昏暗的灯光下生生划出一道弧线。
苏凝愕然。
苏哲榆示意苏雪先退下,这才启口,“凝儿,你是男子。男子汉就应该自强不息,而不是承欢权贵膝下,求得那一丝稍纵即逝的宠爱和怜悯。”
苏凝叩首,“孩儿知错!”
“他是皇子,未来的帝位还不知道会落入谁手中。侯门深似海,不是凭你一时意气就能擅闯的。错一步,便是牵连九族。”
苏凝再叩首,“孩儿受教!”
“既然你有悔改之心,从明日起,为父就要好好教导你。”
现在苏凝十二岁,求学应该还不算太晚。
苏凝心中一暖,仿佛第一次读懂什么是父爱。他再叩首,这次,却忍不住落下了泪。
苏哲榆看着跪拜在脚下的儿子,难得欣慰。连日的担忧也随之消散开去。走过去,打算亲自扶人起来,触手尽是滚烫。
苏哲榆吓了一跳,将人扶起,却见苏凝已然昏迷。
早就在旁观的苏启也顾不得那么多,三两步上前,将苏凝抱起,冲苏哲榆道:“小凝一直在发烧!爹,我先送他回房去。”
苏哲榆微微慌了心神。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迷途的儿子浪子回头。同样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让自己原本那个健康活泼,没事就喜欢跟他顶两句的孩子瘦弱得风一吹就倒。
很快大夫就被请入府里。
诊病抓药,热烫的汤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苏凝的嘴边。
苏凝被唤醒时,早已换好了一身衣服,膝盖的刺痛也消减了不少,而睁眼看见的一屋子家人,让他冰冷很久的心跟着一热,竟再不敢抬头。
“三少,喝药了。”小七坐在床边,撑着苏凝的身子。
苏凝喉咙发干,将氤氲了水汽的眼睛埋在汤药的雾气里。可一入口……
“咳咳……”
苏哲榆皱了眉头,让小七待一边儿去,亲自扶住苏凝,又试了试药的温度,忍不住用勺子,慢慢地搅着,吹着。
苏雪可怜巴巴地抱着苏启的腰。几乎未出过闺门的她,显然是被今天这一幕给吓坏了。苏启的表情倒是从头到尾没变过,但看见这般情形,却偷偷地在心头舒出一口气。
这房里唯一缺的便是那位“夫人”。但他们谁也没在意。苏凝跟“夫人”不和,那是老早的事情。苏凝甚至当着下人的面骂过那位“出身卑贱”。虽说童言无忌,苏凝只不过是看不惯她一个通房丫头上位而已。
但这一切,他长大才明白,苏哲榆让一个的确不配做苏家夫人的女人上位,其实只是为了替苏启谋个好出身而已。如果他永远是庶出,以他母亲的身份,的确很难不被人说三道四。但他若是苏家堂堂正正的大少爷,官场的路自然就顺畅得多。
只不过当时的苏凝不明白,只觉得是这女子克死了他娘,从不肯敬她一句。所以,她不在苏凝房里出现,谁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看着苏凝喝完药。下人又备好了一些清淡的饭菜。发烧的人也没什么胃口,但滋补的参汤却是不能少的。
明日苏哲榆还要早朝,便没有多陪苏凝。最后房里便只剩得苏启一人,监督他吃掉大半的饭菜这才满意地放他去睡觉。
“哥,你先别走。”看苏启要出门,苏凝抓住了他的衣摆。
苏启蓦然回头,不明所以。但看苏凝的样子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便示意小七先行退下。
“说吧。”苏启的话永远都这么简单。
苏凝整理了一下,这才启口,“二皇子那边,你可还去?”
苏启有些不解。
大正王朝很注重皇子的学识教养,所以,即便是立府的皇子也会定期抽查课业。这种事情一直会持续到皇子及冠。
苏启从小便是二皇子楚循的陪读之一,即便如今大了,不时也会去靖王府。靖王向来以勤学闻名,他的陪读也都是官宦子弟。所以,来往频繁实则理所当然。
苏凝经历过上世靖王篡位,所以,虽然自己懵懂,但要联想到这些并不难。上一世,苏启便是被靖王牵连的人之一。死于宫变之时。若不是如此,以苏哲榆的作风,也不可能非得将苏雪抓回来讨好楚辞不可。
参与二皇子篡位□□的家族大多被诛连,苏家得以保存,完全是因为当年未过门的苏雪。
凡是有因有果,将因拔去,便不会再有那果。此刻苏凝的想法便是如此简单。
苏凝整理了一下紊乱的情绪,“大哥不是要参加明年春试吗?如今开始闭门温书不是正好?”
“这事,大哥心中有数。你好好休息!”说罢出门。
苏凝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这哥哥能不能劝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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