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南栖睁眼好多次,看他还在不在。可他意识不清,即便睁眼,落入眼中的,也是一团模糊的暗影罢了。后边,苍玦乏了,便不出声了。南栖却依偎在他怀里,生了无限的依恋。
人若在孤寂之中得过一次温存,便是真的忘不掉了。
晨光落下的第一刻,南栖便醒了。
他在苍玦怀里小力动了动胳膊,嗫喏地唤了一声:“泥鳅?”
苍玦未醒,紧闭着双眸。不同于夜晚的昏暗,白日里,他那毫无血色的面孔清晰可见,面颊冰凉如亡者。南栖大胆地去摸,嗖地缩回了手。而苍玦一动不动,像是真死了。
南栖手足无措地从他怀里挣脱开来,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须臾。
微弱的气息拂在南栖的手指上,很轻,像是春日里飘落的一瓣花。
南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松落,他将身边的薄叶盖到苍玦身上,动作实在是很大,惊醒了昏沉的苍玦。
“泥鳅?泥鳅你怎么了?”南栖不知何时,带上了哭音。
“去折花枝来。”苍玦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空洞沙哑。他稍稍呼气,眉宇间簌簌落下一阵冰霜来:“快去。”
吓得南栖不敢耽搁,惊慌失措地漫山去折花枝,却又怕苍玦在他不在时便死了,边折边飞,也跑,最后滚落在泥地上。雨后的第一日,山路泥泞,南栖跌得满身淤泥,小腿上的伤口遇水溃烂,他也全然不顾。
几只素日里与南栖走得很近的麻雀也都来帮忙,口里衔着不大的花枝,争先恐后地往山洞里飞。
花枝沾染着长沂峰的灵气,皆被抛在苍玦身上。
南栖一瘸一拐地走近了,看花朵枝蔓上的灵气如浮渺的仙气渗入苍玦的身体,融了他眉头的冰霜。苍玦皱紧眉头,仍不见好转,气色被抽干一般晦暗。干涩的唇裂了好几处,有着丝丝血迹。
南栖抹了抹微红的眼眶,转身便去烧水。
因手抖,打翻了一次,幸好是凉水,还未烧开。
几只麻雀在山洞里面面相觑,啾啾地同正在烧水的南栖说话。
一只麻雀道:“这条泥鳅昨日为了救你,费了好些功力,他还呕了血。”
另一只麻雀点头:“瘴气里的蜈蚣毒多厉害呀,他为了救你,怕是半条命都搭进去了。不枉我们平日里对他那么好,天天捉小鱼给他吃。”
第三只麻雀问:“他这模样,回天无力了,该不会要死了吧?”
它们啾啾地议论,被南栖呵斥一声,哽咽着打断了。
南栖啾啾地回:“别乱讲,泥鳅不会死的!”
“啾……”麻雀们委屈地凑到一堆,想安慰南栖,又不知从何说起。
唯听南栖这般道:“他是为了救我,我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就算要我把内丹给他,我也愿意!”
麻雀们一听,慌了,纷纷道:“你不能因为这条泥鳅长得好看就连命都不要了吧!”
成妖成仙,一颗内丹如同凡人的心脏般重要。像南栖这种小妖,死后不会灰飞烟灭,那必然是要入地府轮回的。若他失了内丹,九转轮回都去不了,相当于彻底泯灭呀!
它们慌乱地喊叫着,想阻止南栖。
可南栖铁了心地要救回苍玦,怎么都不听麻雀们的劝阻。麻雀们没办法了,吼着嚷着那就分半颗!不能再多了!
南栖揉着眼睛:“半颗管用吗?”
麻雀们异口同声:“管用!”
南栖吸了吸鼻子,盘腿坐到苍玦身侧,握住他冰凉的手,眼眶湿润:“泥鳅,别怕。是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让你死的!”
刚说完,苍玦闻声睁开了眼睛。
“哎?”南栖咋舌,“你,你活了?”
南栖都做好可能要赴死的准备了,怎么才说完道别的话,泥鳅就活了?他愣愣地瞪着眼睛,泪珠子啪嗒就掉在了苍玦的手背上。
苍玦融了春花的灵力,好歹恢复了点知觉,一睁眼,便看到不知要做何的南栖一脸决绝的神情。
麻雀们欢呼起来,啾啾地盘飞:“太好咯,南栖不用挖内丹咯!”
苍玦觉得吵闹:“它们在说什么?好吵。”
南栖红了脸:“没,没什么。”他轰散了麻雀们,用一只破旧的小碗舀了热水,抵在唇边吹温了喂给苍玦。
苍玦的喉间皆是血腥味,这一碗热水犹如雪里送炭,缓解了他想呕吐的难受。他撑起身子,让南栖舀了第二碗给他。
“泥鳅,还喝吗?”南栖不知如何照顾一个人,蹲在他身边,那双眸子始终就没离开过苍玦。
他想:泥鳅怎么长得如此好看,和神仙似的。
虽然他也没见过什么神仙……
苍玦摇摇头,说不喝了。他闭目养神,体内还是在调息自己的内丹。本来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却没想到昨日的蜈蚣毒那么霸道。若是以前,也不会费他多少力气。可如今,苍玦本就是受着伤,修为不全。
体内的暗针毒还处于蠢蠢欲动之际,他为南栖去毒,正是给了暗针毒作乱的机会。
恰恰是一个不当心,苍玦就被暗针的毒素给反噬了身骨。今日要不是南栖及时折来花枝,提供了长沂峰的灵气给他,他恐怕是要保不住人形了。
苍玦虽冷情,却也不是无情。
昨日那场景,他实在无法看着南栖死去。
毕竟是他要去看的凤凰尸骨,是他一步步逼迫南栖助他调查长沂峰的生死障。于情于理,南栖都是无辜受牵连的一个。
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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